隻不過小女兒心态的周芸當着老爸的面,總是有些傲嬌:“那他要是同意呢?你不知道,那誰口言善,身行惡,可狠了。”
“那正好,我給你找個閑職,平平淡淡也是一生。”
略一頓,周紅民咂咂嘴,說道:“以你現在表現出來的水平,幸虧當初沒把你推上去,要不然就是我害了你。”
周芸對面的可是自家親爹,就算其臉色再黑,語氣再差,也不會把他的惡話往心裏去。
現在見老周的語氣有些許的柔和,有膽子開玩笑的她一抿眼睑,做搞怪狀:“推不上去就是推不上去,别給自己臉上貼金。
更别甩鍋說你姑娘的不是,就算你姑娘再不是,那也是你的姑娘,後悔也沒用。”
副#廳必然比不過副#部的能量,而且差的還不止是一點。是以周芸這話雖然不好聽,但說得極是。
但老周也要面子,被揭老底的他伸手抓起身邊的晚報,就要去敲某個小混蛋的腦殼。
最好敲一腦袋包,要不然這丫頭不長記性。
可惜周芸早有準備,推開凳子就往門口跑去,還不忘吐舌頭示威:略略略~
周紅民見狀敲不到,便行雲流水的化拍爲招手,“你先給我回來,我有話跟你說。”
書房能有多大,書桌距離門口也就五六步的距離,周芸的腳步又輕快。
是以周紅民開口時,她都已經拉開書房的門了,半外不外、半裏不裏的她問道:“你先說什麽事,要不然我可不敢進去。”
周紅民五指迅速的敲擊着桌面,随着這急促的節奏聲,他開口道:“等這事過去,你請趙守時來家裏做做。畢竟這事算我欠他一個人情。”
“知道了。”
随口應了一聲的周芸把門帶上。
語氣看似有些混,但她知道自家老爸爲自己付出的代價真的很大。
隻是作爲女兒的她有些話不知道該怎麽說出,而老爸其實也不需要自己在嘴上的感激。
因爲畢竟是父女,血脈至親。
···
這是周芸的家,家裏關心她的自然不隻是她爹,還有她媽。
周芸媽媽雖然不敢貼着書房門偷聽,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她可是一直豎着耳朵的。
見寶貴閨女跑出來,連忙把懷裏的抱枕扔出來,迎上前來問道:“怎麽樣,沒惹你爸生氣吧?你爸脾氣雖然急,但他都是爲你好。
還有你也是,我都忍不住想要說你兩句,你的性子能不能不要那麽剛強,就這脾氣,哪家敢要你。”
“周家要。”
周媽神情一動,還當自己素未蒙面,乃至都不确定是否存在的便宜姑爺也姓【周】呢。
可察覺面前小混蛋臉上的得意,才明白原因。氣壞的她作勢要打:“你個小混蛋總不能一輩子不嫁人吧!”
周芸手臂輕柔的攙住老媽的手臂:“那就不嫁喽。反正你們就我一個姑娘,我當兒子給你們養老送終。”
“滾滾滾,給我滾。”
周媽完全沒有被感動,氣的一把推開周芸,就往書房裏走:“你爸怎麽回事,不毒打一頓,怎麽叫教訓人。”
周芸一聽這話立時臉白,饒是知道老媽在開玩笑,卻也不敢再有停留。
連跑帶跳的跑回自己卧室了。
周媽無奈的搖搖頭,可走向書房的步伐沒有停下。
她當然不是讓周紅民出來收拾周芸,而是察覺周芸的情緒還算不錯,繼而推斷周紅民應該消火了。
周媽一推門,就看見讓她驚詫乃是憤懑的一幕。
周紅民已然起身,原本那盞散發着淡黃色光芒的台燈被他握在手中。
端詳許久,長歎一聲的周紅民微微張手,這盞台燈順勢落下,正好跌入垃圾桶之内。
而這一幕,正好被周媽看見。
憤懑的她一把推開書房門,顧不得開口便三步化作兩步,把這盞台搶出,生怕被弄髒的她還用衣角去擦。
尤其可見,其對這盞台燈的重視。
周紅民把這一幕收入眼中,嘴巴微合,輕聲道:“扔了吧。”
如果周媽之前還有些傷心,那聽到周紅民這句話的時候,就是悲傷了。
帶着些許哭腔的她說道:“這可是小澈孝敬你的第一件禮物,花了他人生第一筆工資。你之前不還是視若珍寶,爲什麽突然要扔掉啊!”
周媽是在問話,但她其實知道答案。
扔掉江澈送的台燈,就代表對江澈的放棄,乃至與其割裂關系。
周媽知道以丈夫的性格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這種事。
但她更知道,自家大哥唯一的兒子,自己唯一的侄子,在那件事之後,除了眼前這個他的姑父,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指望。
周紅民看了眼滿是悲意的妻子,心中的某些傷人的話如何都說不出口。
看到窗前看向窗外的他幽幽的說道:“這一次,弄不好連我也自身難保。”
這話一出,周媽立時一震,捂嘴的她問道:“是小澈又惹出麻煩了。”
“嗯。”
“很嚴重嗎?”
周紅民沉思片刻,道:“今天萬書籍跟我說,我調任地方的事情,可能、、要緩一緩。”
周媽神色一震,她自然知道丈夫這話的意思。
像周紅民這種做秘書的,确實有很多便利之處,但也有很多掣肘。
就像一直在機關服務領導,就沒有足夠的基層工作經驗。
而這個看似普通的基層工作經驗,又是更上一層的根基所在,是硬性條件。
周紅民原本有一個去基層磨煉的機會,打磨個一年半載,至多兩年,便可以順理成章的把【副】字去掉。
可現在連這個去基層的機會都失去,那更進一步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
要知道官場修行本就艱難,可能錯過這一機緣,便是蹉跎半生。
這樣的情況下,饒是周芸媽媽心疼自家侄子,卻也不敢再替他說話。
···
天際之上,一輪明月挂于天際,隻不過有些許的黯淡。
許是天際之上有那雲彩如那薄紗一般将月籠罩。
一陣微風拂過,雲彩如水一般流動,而明月卻依舊懸于天之上,卻像是被清水洗過一般驟然明亮。
這月光灑向大地,站在窗前的周紅民自然被籠罩其中。
柔和的月光,就像那清澈純淨的山泉水,從他的心頭流過,帶走些許塵埃。
“即這樣,又如何,我還是我。”
心境驟然開朗的周紅民轉身走到妻子面前,替她擦拭兩條淚痕:“行了,不至于的。我在這個位置上退休也挺好。
就是,這事不要告訴芸芸了,我怕她平白擔心。”
周芸媽媽原本不想答應,但眼前的男子以及門外的姑娘都是自己這輩子最親近的人。
誰都不想傷害的她最終隻能無聲點頭。
“走了,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周紅民拍拍手掌,向外走去,就像真的看開放下一般。
隻不過,心中如何想,竟是自己心中有數。
···
就在趙守時接通來自起點視頻的示好電話時,就在周芸在書房裏跟老周訴苦時。
喝了不少酒的範陽同樣回到家,确切的說是回到他父母家。
今天晚上的範陽喝的可真不少,饒是他酒量了得,也有些迷糊,距離伶仃大醉也隻差一步。
進了屋的範陽視線隻容得下客廳中#央的沙發,踉跄兩步便一頭栽進沙發上。
範衛國正在沙發上看報紙,瞥了眼範陽的他毫不客氣的罵了一句:“熊蛋。”
範陽雖然回了家,可他的思維跟意識還在酒桌上呢。
喝酒從來不慫的他一聽有人罵他‘熊蛋’,立時就惱了,把頭揚起的他做虛握酒杯狀。
睜着幾乎快要睜不開的眼睛,迷迷瞪瞪的說道:“剛才誰罵我熊蛋!!不就是喝酒嘛,老子就沒怕誰,來來來,我先幹爲敬,睡不喝誰孫子!”
然後仰頭就是一飲而淨、、的架勢,其實他手裏毛都沒有,但這并不影響他陶醉。
一抹嘴角的他贊許道:“守時,你這酒辛辣又不失綿柔,這酒不錯。一會給我扔後備箱一箱。”
揉揉眼睛,範陽才發現眼前的不是趙守時,改口道:“哦,是小範啊。你這酒特供吧?怪不得比小趙的還好,一會我走給我裝、、”
範陽的‘後備箱’還沒說出口,後背遭了罪。
啪的一巴掌,又響又脆又疼。
而罪魁禍首不是别人,正是範陽的老媽。
範陽酒喝的有點多不假,但還知道冷熱,知道個疼癢。
隻覺得後背火辣辣疼的他想要用手去摸,可酒精麻痹作用下,加上本身也不瘦,就是摸不到。
依舊努力的他回首看向剛才罪魁禍首的老媽:“你幹什麽,疼死我了!!”
語氣透着一股凄厲,不是真急就是真疼。
範陽媽媽狠狠瞪了一眼,“你剛才叫誰小範呐!!沒大沒小!!”
範陽媽媽的語氣是真的狠,但眼睛眨的也很快。
畢竟是親兒子,就算打他也是事急從權,其實還是想要救他。
畢竟剛才他說的那些混賬話是對他親爹說的。
範陽隻是喝多了一點,又不傻,順着老媽的眼神望去,就看見某個小老頭正擺着一副臭臉。
聯想剛才說起過的‘誰不喝誰是孫子’以及‘小範’,饒是寒冬臘月,範陽一樣瞬間汗流浃背。
酒意直接醒了小半,掬一把額頭汗的他直接告饒:“我是小範,我是小範,我車上有好酒,一會搬上來孝敬我爸。”
範衛國也懶得跟個酒鬼計較,一抖手中報紙,發出噼啪聲響。
他起身向書房走去,路程過半撂下一句“醒酒就給我滾進來”。
嘭的一聲關門聲,範陽哭唧唧的看着老媽,直接埋怨:“老媽你也是,不早點提醒我。”
範陽媽媽隻覺得某個小混蛋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就不該攔你,看你爸能不能打死你。”
罵歸罵,這終究是自己的兒子,是以罵完的範陽媽媽還是轉身離開:“你老實等着,我去給你泡杯濃茶。”
濃茶是用來醒酒的,這是毫無疑問的。
但範陽哪個這個時間,撂下一句“還喝什麽茶啊,我洗把臉得了”,就往洗澡間快步走去。
冷水确實很提神,尤其是在這寒冬臘月的冬季,除了冷沒毛病。
打了個寒顫的範陽輕輕的推開書房門,還沒等開口,就聽見威嚴的聲音傳入耳中:“站門口,等我請啊。”
老範這脾氣、是真暴,關鍵小範還沒招。
不再扭捏的範陽直接推門而入,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的他問道:“爸,您找我是有什麽事?”
範衛國把老花鏡摘下放在書桌上,揉着眼睛的他說道:“我聽說趙守時哪裏又出事了。”
“這是跟守時沒關系,他純粹是無妄之災,是江澈鬧得妖,就是紫禁城之前的總經理。”
範陽替趙守時辯白一句,然後把他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都和盤托出,包括盧楚學被帶走的消息。
包括趙守時去集團跟上級領導做彙報工作,包括他回來時被中北電視的管理層針對,以及他的應對。
甚至還包括直接了當的斬斷跟江澈的關聯,以及對周芸的惡劣态度。
當然還有主動‘邀請’李嶺參加年會,以及堪稱豪擲千金的年會内容。
範陽細無巨細的把實情告訴範衛國,還有個打算,那就是請老爺子以老姜的眼光,幫着審視下趙守時的應對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如果有,需要怎麽改。
如果沒有,呃、、、就不可能沒有。
範衛國傾聽一會,給出評價:“手段雖然有些稍欠人情,但亂世用重典。應對嘛,中規中矩,還有點過猶不及,勉強算及格吧。”
範陽追問一句:“您别隻給評價啊,給點改正意見啊。”
“年輕人就得有年輕人的沖勁,盡善盡美那是某些老成持重的人追求的東西。
再者說,想要讓别人放心的用你,你就得有缺點。就算沒有,也得裝出來。”
範陽略一思索,還是有些不是很懂:“裝缺點?那不是授人以柄嗎?”
想不明白就不想的他試探着問了一句:“反正您的意思就是這樣就行?不用畫蛇添足?”
“自己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