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和甯休去了一趟縣城,京城來的楊三公子正在收購建材、招收人手的消息就傳了開來。
甯休這個江湖人,自己沒什麽錢,卻從來不把錢看在眼裏。
——憑他的本事,缺錢的時候随便找個冤大頭,自然有人好酒好菜地招待, 末了再送上厚厚的程儀。
前世的明微也是這麽幹的,當然這輩子不用了。
總之,明微說不用擔心錢,他就真的不擔心。寫了幾張告示,往縣城一貼,明明白白地寫着, 不但收價高,而且介紹商隊過來的中人還有錢拿。
之所以加上後一條,是因爲高塘除了一個馬場, 沒有别的東西值得商隊踏足。他們必須先把消息傳出去,才有可能引來商人。
得到消息的時候,知縣馮易正在後花園裏會客聽小曲。
書吏過來禀報,馮易就笑道:“京城來的貴公子,果然财大氣粗啊!”
他的客人,一位形容儒雅的中年文士笑問:“京城來的貴公子?卻不知這楊公子是什麽來曆?”
馮易道:“他是博陵侯府的三公子,祖母便是那位明成公主,正經的皇家血脈之後。據說在京城極其風光,寵冠後宮的裴貴妃是他姨母,在聖上面前,比皇子還要有臉面。”
中年文士奇道:“既然是這麽個人物,爲何會來高塘這樣的西北小縣?豈不委屈?”
“聽說他搞砸了十年來首次秋獵,又和三皇子安王殿下鬧了一場,聖上才将他貶出京的。”馮易不以爲意, “他有那位貴妃姨母,多半在這裏留不久。”
“那他還想建宅子?”
馮易笑道:“貴公子嘛, 哪裏吃得了苦?能熬到現在不容易了。去年冬天雪下得大, 馬場的屋子都給壓垮了,聽說他帶着人重新建了屋子,将馬場理了一遍,說出去也是相當不錯的政績了。”
嘴上這麽說,馮易的語氣卻很不以爲然。
在他看來,這樣的勳貴公子,過來就是混日子的。建屋子、理馬場,本該是理所當然的行爲,放他身上,八成要吹破牛皮。
無所謂,反正這些勳貴,跟他不是一路的。他隻要好好打理縣務,時候到了升遷走人就行。
中年文士點點頭:“倒也是。”
于是兩人繼續飲酒。
……
喝完了酒,知縣自去歇息,中年文士出了縣衙,在城裏閑逛。
高塘是小縣,萬餘人口,縣城就那麽點大。一條長街,從城南到城北,基本就概括了最熱鬧的地方。
中年文士晃悠悠地來到告示牌前,果然看到上面貼着來自馬場的公告,上面還蓋了牧監的大印。
告示前圍着百姓,就有新來的問:“這寫的啥?不會又要交稅吧?”
“不是,這回是好事。”一個略識得幾個字的男人說。
“告示還有好事?這位爺,您給說說,上頭寫啥呢?”
聽得旁人求告,男人頗感得意,搖頭晃腦地念道:“高塘牧監高價收購:石料、木料、粘土、青磚……”
起先都是些建材,後頭還有布料、器具等物,甚至還有食材。告示上明白地寫着,最低比市價多三成價錢。若有稀罕物價,可再行議價。不怕貨物太多,有多少收多少。
新來的震驚了:“那不是啥都收?我自家種的菜,養的雞收嗎?”
男人還沒答話,就見城門那邊一個少年飛奔而來,大笑着喊:“爹,快把咱們的獵物都扛過來,他們收,全都收!真的比市價多三成!”
一句話引得衆人心思浮動,紛紛圍上去:“連獵物都收?真的高三成嗎?”
“真的真的,那位官爺說他家公子喜歡吃,有多少收多少!”
西北不如中原繁華,掙錢的地方少,聽得這話,衆人一窩蜂地往城門口湧過去。
那些帶着自家種的菜、養的禽來縣城賣的人,紛紛提着自己的貨,擠到阿玄面前。
這些人七嘴八舌地問,阿玄拖了個仆役過來回答。
“收,隻要東西好,都收!不過我們沒這麽多人手,你們得送到馬場去,另外給路費!”
百姓們歡天喜地。縣城去馬場不近,可他們怕的是走路嗎?當然不是。何況走路還有錢掙!
于是,來縣城賣貨的絕大多數山民,挑擔提筐,往馬場去了。
轉眼,往日來往不絕的長街,隻剩下寥寥攤販。
中年文士皺了皺眉,目光定在旁邊那位負琴的男子身上。
他嗅到了非同一般的氣息,這是一個玄士。
那位公子身份貴重,身邊有玄士陪同,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這也足夠說明,他們身家豐厚。
一隻肥羊啊!
中年文士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就見阿玄随口許出了幾百兩的貨款。還有個商行的夥計過來打聽消息,如果介紹商隊過來,能得到多少介紹費。
阿玄一邊扇着風,一邊漫不經心地說:“看你介紹多少貨過來,最少一千兩以上的貨,一千抽一,最高一百兩。”
那夥計歡天喜地。
他一個月的工錢,才幾錢而已,隻要成功介紹幾單,豈不是比自己的工錢還高?
中年文士看了一下午,甯休察覺到他的目光,向這邊看過來時,他十分鎮定地回以一笑,遙遙施禮,仿佛一個看熱鬧的閑人。
傍晚,他回到縣衙。
等知縣馮易理完事,又與他閑談。
“聽說先生去街上看熱鬧了?”
中年文士含笑:“閑着無事,就去瞧了瞧。這位楊公子果真财大氣粗,竟許下種種條件……”他狀似好奇地問,“這般花錢如流水,他也承擔得起?”
馮易道:“這對勳貴人家來說算什麽?這位楊公子,是博陵侯府二房的獨苗,長公主和博陵侯不知道留了多少産業給他,在京裏都能揮金如土,何況我們這西北小縣?便是買下整個縣城,都花不了多少錢。”
中年文士贊歎:“倒是小可孤陋寡聞了,從來不曾見過京城來的貴人。”
馮易笑道:“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他們雖然富貴,但不見得能安穩一輩子。這位楊公子,身世有幾樁秘聞,誰知道将來能不能善終。”
中年文士大感好奇,便又追問。
終于卡了一章出來了。這一卷的内容是新的開始,擔心把握不好,隻能寫着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