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宇軒立刻道:“孫兒沒有被吓到,爲皇祖父分憂,是孫兒的份内之事!再說,孫兒辛苦一點,皇祖父就可以輕松一點!皇祖父勞累了這麽久,該孫兒孝順您的時候了!”
皇上目光微微凝了一下,但極快地掩飾了,哈哈笑道:“很好很好,朕的宇軒很有孝心,朕心甚慰。來來來,跟皇祖父說說,這些折子,你都看完了嗎?看到了些什麽,告訴朕,朕就偷偷懶,不再去翻看了!”
皇甫宇軒便将折子裏的内容娓娓道來。
倒是頗有幾分見地。
說到後來,他又道:“不過,這些折子裏,有一半,是彈劾誠王叔的!”
“哦?竟然有這麽多?”皇上道:“都說了些什麽?”
“說誠王叔貪墨,專橫,兇狠,殘暴,攪得地方不甯,說是赈災,實際上卻是想把青州據爲己?有!”
“有這種事?”皇上皺了皺眉,道:“你怎麽看?”
皇甫宇軒沒有從皇上的眼中看到更多的信息,甚至,皇上的皺眉,皇甫宇軒一時也不能确定是因爲有人彈劾誠王而皺,還是因爲那些彈劾的内容而皺。
皇甫宇軒保守地道:“孫兒覺得,很荒謬!”
“哦?”皇上來了興趣,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不同的言論。
皇甫宇軒道:“因爲戶部銀兩難以周全,所以青州赈災隻有二十萬兩的赈災銀子。而青州受災面積極大,受災的百姓極多,損失的房屋等等東西不計其數,糧食更是顆粒無收。而地方官員瞞報,贻誤了最佳赈災時機。所以按正常來說,二十萬兩是剛剛夠赈災的。誠王叔根本不可能貪墨,因爲無銀可貪!”
皇上微微點頭,面前的孫子真是讓他滿意。
想想之前籬王和信王,兩個人都覺得誠王貪墨,罪大惡極。
卻沒有想過欽州有多大,受災的地方有多大,受災的百姓有多少。
也沒有去計算過要赈濟那些災民需要花費多少,安置那些災民又要花費多少?
不知人間疾苦,隻知道人雲亦雲,這種針對,都不動腦子。看來,這次彈劾誠王的奏折,不是皇甫宇軒幹的?
或者說,沒有他的手筆在其中?
皇上道:“這麽說,你認爲誠王沒有貪墨?”
皇甫宇軒道:“這也不一定!”
“哦,這又怎麽說?”
皇甫宇軒行禮道:“皇祖父,青州之災,災情嚴重,孫兒當時雖還在送禾葉公主和親的路上,知道後,便自主自發地捐了三萬兩銀子!”
皇上意外地看了皇甫宇軒一眼:“三萬兩?”
“是的,”皇甫宇軒懇切地道:“是孫兒寫信給父王,向父王陳說厲害,讓父王變賣了一些東西,湊了三萬兩。銀子是不多,但卻是孫兒的一片心意!”
皇上道:“你們父子私底下竟已經捐了銀子,爲何不早說?”
皇甫宇軒道:“孫兒覺得,這些都是孫兒該做的。知道災情嚴重,災民日子難過,孫兒心中似油煎一般,不要說三萬兩,要不是梁王府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餘錢,孫兒和父王會捐出更多的!”
皇上目光中有一抹深意:“這麽說,誠王的赈災銀子,就不止二十萬兩嘛!”
“孫兒覺得也是,南夏不少慷慨的善人,必然有人在知道災情嚴重後捐出銀子。另外,那些地方官們搜刮的民脂民膏,想必也不少,聽說誠王叔處置了不少地方官吏,想必那些銀子,也用于赈災了!”
這話就耐人尋味了。
所謂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誠王處置了那麽多地方官,這些是皇上同意的,但是,誠王并沒有說那些地方官處置後,他們的财富的去處。
皇上眼底深處一片沉暗,道:“朕會派人去查的。宇軒長進不少,朕心甚慰!”
皇甫宇軒心花怒放,臉上卻是恰到好處的笑容,道:“皇祖父悉心教導,孫兒若不努力,有負皇祖父的一片心意!”
皇上哈哈笑道:“好好好,去偏殿裏用些點心,略作休息,便回去歇着吧!”
皇甫宇軒乖順行禮,道:“謝皇祖父!”
皇甫宇軒離開了,看着那挺拔颀長的身影出了殿,皇上臉色有些沉,低聲嘟哝道:“勞累久了,該孫兒孝順了?這是說,朕已老邁糊塗,該退位讓賢了嗎?”
他叫道:“來人!”
不知道從哪裏出現一個暗影,那人伏在地上,如果不注意看,竟然發現不了他。
皇上淡淡地道:“去查查。赈災的捐款捐物資什麽的,還有……”
他頓了頓,道:“也查查梁王府捐的那三萬兩銀子的去向!”
“是!”
地下的身影像一片灰霧散去,大殿中又恢複了寂靜,好像從沒有人來過一般。
皇上站了一會兒,目光落在三疊奏折上,目光深沉!
他已老,如今六十都過了,想想他的祖考,隻到四十三歲便駕崩了,他的父皇,五十一歲便駕崩了。往上追溯,曾祖父三十八駕崩,高祖父四十七歲駕崩,他如今六十已過,已經算是長命的皇帝了。
不過,誰會嫌自己命長呢?
皇上如今雖然感覺精力不如從前,但再撐個兩三年也不成問題。
既然兩三年後要走,他當然希望把江山交到一個可以信任的人的手中,要讓南夏的江山千秋萬代下去,至少,他得保證三代都很出色才行。
梁王是個沒用的,但有個聰慧且能幹的兒子。
皇甫宇軒沒有成親,若是成親,想必他的兒子也不會差。
莊王野心勃勃,但是心狠手毒,莊王嫡子年紀小,雖然也算聰慧,但皇上覺得,要是莊王坐到這個位置,他的其他兒子一個都保不住!
魯王本是他中意的兒子,小魯王也不錯。然而,魯王竟然死于伏擊之中,小魯王頓時就顯得獨木難支,聰明地回到藩地去了。
信王,論沉穩不及魯王,論心計不及莊王,終究是差了點兒啊。
籬王,這個兒子從小被他給寵壞了,心機深沉,但是行事卻總缺了點什麽,讓他并不滿意,他滿意的隻有皇甫宇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