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自然聽過《觀星之法》這部奇書,在皇室的藏書閣中,也提到過此書書名,隻是皇室哪怕藏書巨豐,也隻得一書名而已。
據說,得此書者,可知道天下事。
皇上斜睨莊王一眼,觀星之法殘卷,公羊璞玉這個四品監正得了此書,卻來亂他兒子們的心,該淩遲。他冷笑一聲:“你以爲公羊璞玉是爲你所用?蠢,公羊璞玉從始至終都是皇甫宇軒的人。他和皇甫宇軒做局,引你上當,你就乖乖地鑽!蠢笨如豬!”
雖然被罵,莊王反倒松了口氣。皇上這話他聽懂了,原來公羊璞玉竟然是皇甫宇軒的人?這讓他心中咬牙切齒,但也眼前一亮,父皇查到這些,就該知道,他也是被蒙蔽的。他立刻可憐兮兮地道:“父皇,兒臣原本好生生的當着太子,是公羊璞玉對兒臣說,兒臣原本是天命儲君,但天命有缺,而缺的那一塊,就是老五的兒子,隻有除了老五的兒子,天命才完整。這不是一人一身一家之事,而是事關南夏國本。兒臣這才冒天下之大不諱!”
“這麽說,你當時還是爲了南夏,爲了朝局穩定?爲了南夏國祚?”
“千真萬确呀父皇!兒臣此心,天日可表!”莊王痛哭表忠心。
皇上冷笑:“身在儲君之位,被個江湖術士幾句話就騙得團團轉,做下這等事,你還有臉說?”
“父皇,兒臣知錯了,父皇您英明神武,明查秋毫,求您再給兒臣一次機會!兒臣定會擦亮眼睛,謹言慎行,父皇!”
“你就别想了!”皇上不耐煩地道:“朕給過一次機會,不會再給!你盡早回你的藩地去!”
莊王急道:“父皇,除了兒臣,你還能倚重誰呢?隻有兒臣才是一心爲父皇着想,隻有兒臣才是真心爲父皇分憂。兒臣純孝,可不像老五那個沒心沒肝的。父皇不考慮兒臣,難道還想傳位給老五嗎?”
“老五?”皇上怔了怔。
然後,皇上呆住了。
他好像從來沒有想到過老五。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在心裏就把老五摒棄在外?
是從二十多年前!
他在心裏給老五挂上了逆子的标簽,覺得他所有兒子都聽話,都孝順,唯有老五忤逆不孝。所以不論做什麽事,他從來沒有把老五考慮在其中。
哪怕是現在,他都沒有兒子了,他竟然都沒有想起老五來。
仔細想一想,其實老五除了在娶王妃這件事上忤逆了他,還有什麽事讓他讨厭呢?
好像沒有了。
因爲老五根本就不往他面前湊。
可那些往他面前湊的兒子們就是孝順嗎?
不,他們不過是有所圖,是爲了得到他的喜歡,然後讓自己把那個至尊之位傳給他。
他覺得老五不孝,其實老五才是最有孝心的那個,雲州那是什麽地方?窮山惡水出刁民的地方,無作物可以生長,出刁民也就算了,地方窮苦也就算了,還有敵軍時不時來襲,那就是一塊棄地。
雖歸于南夏國土,但不論是哪一任皇帝,都沒把它當回事。但老五去了,二十多年,貧瘠的地方竟然長出了糧食,荒涼的地方竟然建起了城池,流離的人們開始定居,各地的商人雲集而去……
雲州,反倒成了富庶之地。
而有老五坐鎮的雲州,再沒有戰亂,再沒有外敵來犯!
這又何嘗不是老五的孝道?
他真是老糊塗了啊。
見自己問了一句,父皇竟然發起呆來,莊王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老五?到底是沒能沉住氣,剛才完全是脫口而出呀!
他找補道:“父皇,老五就是個愣頭青,他可不如兒臣!”
皇上壓根沒聽這句,如果聽到了,他隻會冷笑。愣頭青能把雲州治成這樣?換成他們誰能?皇上隻是突然擡頭,突兀地問道:“誠王世子叫什麽名字?”
莊王一怔,這沒頭沒腦的,父皇問的是什麽意思?不過他心中高興起來,原來父皇連老五兒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可見平時是多不待見老五。老五父子救駕又怎麽樣?
他想了想還是答道:“皇甫景宸!”
“皇甫景宸啊?”皇上沉吟着,忽地又問道:“景宸的小未婚世子妃叫什麽名字?”
莊王:“……”
父皇是不是瘋了?這個時候問名字幹嘛?而且還是問小輩的名字,不僅是問小輩,還問一個小丫頭的。
皇甫景宸好歹是皇孫,值得父皇一問,那個什麽未婚世子妃是個什麽東西嘛?江湖野丫頭。他眼珠一轉,立刻道:“父皇,老五父子一脈相承,都喜歡江湖女子。當年老五要死要活的,非要娶個江湖女子,惹父皇生氣。如今他的兒子喜歡的又是一個江湖女子,這般上不得台面,真是丢了皇家的臉!”
皇上喝道:“朕問你她叫什麽名字?哪來那麽多廢話?”
莊王吓了一跳,不情不願地道:“據說,叫夏文錦!”
本來一個黃毛丫頭的名字他是記不得的,他這樣千尊百貴的一個皇子,一個王爺,哪裏去記一個江湖女子的名字。
可這個江湖女子不是要成爲老五的兒媳婦了嗎?而且前段時間據說在京城裏面名頭還挺響的,傳來傳去他也聽了幾耳朵。
幸好聽了幾耳朵,要不然這時候還答不上話呢。
莊王覺得這時候應該多說說老五的壞話,便道:“父皇,老五當時救駕之後,原本還有餘力,要是他肯去救老六老七,老六老七或許不會死。可他沒有,他根本沒有兄弟之情。”
“景宸,文錦,公羊璞玉,菩提寺,觀星之法,空禅,宸,錦?”皇上沒有理他,嘴裏碎碎念着,聲音極低,莊王在下面沒聽清,也不知道他是在嘀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