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宇軒緊緊盯着夏文錦:“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夏文錦淡淡地問。
皇甫宇軒指指皇甫景宸,又指指夏文錦,如果不是這兩個人,他本應該成功,不,他已經成功了,可是爲什麽又沒有成功?
不對,他還是可以成功。
他是天命之人。雖然過程會曲折一些,但最後的結果都一樣。
他又笑了,一邊笑一邊道:“皇甫景宸,你别以爲你撿到一條命,你就赢了。還沒結束呢,你這條命,現在還不是你的!你信不信?再過三個月,南夏就會大亂!”
“你什麽意思?”皇甫景宸猛地上前一步,什麽撿到一條命什麽的他不想多說,事實上,他的确是撿回的命。當初皇甫宇軒派的殺手讓他重傷垂死,如果不是文錦,他已經死了。
後來莊王的人當街設伏,若不是文錦,他也死了。
他從不否認自己是撿回了一條命。
但皇甫宇軒說的南夏會大亂是怎麽回事?
“大亂也聽不懂?當然是要打仗了!”皇甫宇軒笑得惡劣且殘忍,“既然我得不到這天下,那就由我來毀了他!”
“皇甫宇軒,你到底做了什麽?”皇甫景宸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把他幾乎提起來。
皇甫宇軒呼吸不暢,臉都憋紅了,可他卻笑得更開心了,一邊笑一邊道:“你猜不到,我不會告訴你。如果我死了,南夏就亂了,就要打仗了。你最好祈禱我别死的那麽早。”
夏文錦輕拍拍皇甫景宸的手臂,道:“走吧。他就是一個瘋子,他還以爲現在他能像之前一樣呼風喚雨。說到底就是想苟延殘喘罷了!”
皇甫景宸松開手,皇甫宇軒就軟倒在地上,他大口地呼吸,剛才窒息般的感覺,讓他覺得死亡離得那樣近。
等他再擡頭,皇甫景宸和夏文錦已經離開了。
他喃喃地道:“怎麽會做這樣的夢,難道因爲我失敗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不對,如果隻是做夢,怎麽會有那麽長的夢?怎麽會有那麽真實的夢?如果是夜有所夢,我怎麽會賜她一杯毒酒?我心裏有她,我怎麽會舍得讓她死呢?可如果不是做夢,這又是什麽?”
他覺得頭很疼,疼得難受,他抓住栅欄,用頭在木頭上直撞,撞得砰砰直響。
這響聲引來了獄卒,獄卒又砸了他兩棍子。
他一邊往後躲,一邊搖頭:“不是夢,不是夢……”
這已經是皇甫宇軒被下獄的第七天,受到了驚吓并且受了輕傷的皇上終于上朝了。
當初那些歸附于皇甫宇軒的大臣們,皇上沒有說罰,也沒有說不罰。但是皇甫宇軒一黨卻是被連根拔起。
正因爲這些,那些牆頭草們腸子都悔青了,當時若沒有那一跪,現在他們是不是可以像夏丞相他們一樣堂堂正正的站在朝堂上?不用擔心秋後算賬,也不用擔心抄家滅族。
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
皇上終于臨朝了。
是關于他們的處罰終于要來了吧。
一個個臉色灰白的朝臣們垂頭喪氣的站在那裏,連話也不與周圍的人說,死氣沉沉的。
夏世恩等朝臣當時被禁軍們摧殘的很慘,有的甚至打斷了胳膊腿,卸掉的下巴可以馬上裝上,打斷的胳膊腿卻不是那麽容易恢複。
但是那些人仍然是裹着厚重的紮帶,吊着膀子,拄着拐,站在了朝堂上。
皇上蒼老了許多,原本他的年紀就已經夠大了,又經過這一事,死了這麽多兒孫,白發人送黑發人,加之對皇甫宇軒的失望與恨,讓這個垂幕老人精力明顯更差了。
朝中氣氛沉悶,就算是皇上臨朝,就算叛逆已經下了獄,可是誰也無法說出一句讨喜的話。
幾個王爺府被血洗的慘狀如同人間地獄,莊王的哭聲凄凄哀哀,朝堂之上,更是萦繞着一種悲觀與低迷。
來參加早朝的大臣也少了許多,稀稀拉拉的站着。
有人不免想,原本站在他們身邊的人現在正在大獄裏蹲着,或是已經成了屍體供在自家的堂前。
如果不是誠王一家發現異狀,并迅速反應,也許,死的人遠不止這麽多,甚至連那坐在龍椅上的那位,也已經真正龍馭殡天。
随着皇上落座,衆人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蒼老而無力的聲音響起:“衆卿平身!”
衆臣起身後,皇上連場面話都無力多說,對姜鑫等因不肯屈服于皇甫宇軒淫威而自盡的幾個大臣,皇上進行了追封。
輔國公世子直接承襲輔國公,世襲兩代,其他人或是福蔭子孫,或是賞賜豐厚。在這點上,皇上沒有吝啬。
之後,皇上便滿臉疲乏地退朝了。
甚至在離開的時候,他身子搖晃,幸好身邊的太監急忙攙扶,才沒有摔倒。
少了馮公公在身邊,皇上似乎不太習慣。
衆臣們恭送皇帝,看見皇帝這般老邁模樣,心裏的隐憂就更重了。
退朝的皇上并沒有休息,他回到了禦書房,此時,禦書房的案上,放着兩樣東西,一件是天子劍,另一件,是皇帝信玺。
這兩樣,一件他交給了夏文錦和裴義昌,讓他們穩定京城。一件他交給了誠王,讓他去歸攏禁軍。
在當天,這兩件便歸還給他了。
伸出手摸了摸皇帝信玺,皇上渾濁的老眼中一片複雜。
他以爲這些東西,以後是要交給皇甫宇軒的。
可是那個畜生,竟然想殺了他。
遍觀他的兒子孫子,他看重的,欣賞的,準備委以重任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奪嫡,争得你死我活,現在,果然都争死了。
他看好魯王,魯王被殺了!
他看好皇甫宇軒,皇甫宇軒謀逆!
他也曾覺得莊王信王籬王是可造之才,可莊王成了儲君就敢不顧國法,當街刺殺皇孫;信王父子和籬王明争暗鬥,中間使的陰詭手段,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難道南夏到了他這一代,竟然要因爲儲位之争,而衰落下去嗎?
玉玺可以托付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