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長振長歎一聲,一副爲衆人着想的樣子:“諸位同僚,如今事實擺在眼前。皇太孫身份珍貴,又是皇上親自選定的繼承人。你們何苦做出這種苦大仇深的樣子,這既是對皇太孫的不敬,也是對先皇的不敬!你們是在質疑先皇的眼光嗎?”
皇上生死未知,韋長振已經一口一個先皇地叫了起來。
四個被控制的中直大臣中,一個啐了一口,剛聲道:“你們爺孫的話,我們一個字也不信。你們說皇上駕崩,我們要拜祭皇上的遺體,隻要禦醫說皇上是壽終正寝,而且有真正的遺诏在。我們願意以死謝罪!”
這就差明說皇上如果死了,就是被皇甫宇軒弑殺的。
一直在後面老神在在的趙太傅揚聲道:“柳大人此言差矣,身爲禦史,言行中直這是你的本份不錯,但是,妄議皇家儲位,妄議朝政國本,卻是大不敬!皇太孫身份尊貴,豈容置疑?”
之前他沒有說話,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他覺得還沒有到他出面的時候。
姜鑫冷笑一聲:“趙太傅,聽說你最疼愛的掌上明珠嫁給了梁王世子爲妃,今天正是成親大禮!”
趙太傅:“……”
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嗎?
姜鑫再次冷笑:“所以,爲了讓你的掌上明珠當皇後,你不惜附逆?”
趙太傅:“……”
他怒了。
雖然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但是在這裏當着滿朝文武的面怎麽說出來,以後他這個太傅還有沒有面子?豈不是會讓人戳脊梁骨?
他想當新皇的嶽父是沒錯,但他隻想要那份榮華富貴,隻想要他趙氏家族更上一層樓,可不想背上罵名,不想他趙嶽成的名字在幾十年幾百年之後,被别人提起時,罵他是權奸逆賊亂臣!
他沉下臉:“輔國公,休要含血噴人,本太傅說事實而已。”
姜鑫嗤之以鼻:“事實還不明顯嗎?明明應該成親在洞房花燭的梁王世子,出現在宮中。應該在宮中的皇上,卻不見身影。而今天本來嫁女的趙太傅,與本來應該在梁王府慶賀的定遠侯,也站在這裏。趙太傅絲毫不意外梁王世子在這裏,絲毫不擔心自己的掌上明珠成親當夜就獨守空房,如果說你們之間沒有貓膩,誰信?”
姜鑫很剛很頭鐵,也不在意是不是得罪趙太傅定遠侯和皇甫宇軒。他眼裏一片決絕,這讓幾個和他交好的大臣心中暗暗着急。
姜國公這是受辱之後,豁出去了?
這情形不妥,在場的都是人精,誰都看得出來,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在動,也不是所有人都站出來,畢竟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皇甫宇軒的人。
皇甫宇軒敢這麽做,不說事情全部在掌握之中,至少已經掌握了九成。
而且,旁邊還有刀劍冷鋒,殺氣騰騰的禁軍在一邊伺機而動。顯然,皇甫宇軒做的是兩手打算,順他者昌,逆他者亡。他是要先禮後兵。收服不了的,便會直接除去!
在場的雖有武官,但手中無兵器,反抗不了,而文官更别提了。這種處境,根本就是皇甫宇軒的一言堂。
姜鑫這麽不留餘地地得罪皇甫宇軒,皇甫宇軒暴怒之下,很可能就會對他動手啊。
姜鑫卻好像沒有看見那些擔憂的目光一般,冷冷地道:“我姜鑫身爲輔國公,隻忠于皇上,任何亂臣賊子,都休想讓本國公虛與委蛇!不見遺诏,不見皇上,本國公絕不認什麽儲君,也不認什麽新君!”
趙太傅喝道:“皇上已經駕崩了!”
“你大膽!”姜鑫沖着趙太傅怒發沖冠,“身爲臣子,皇上如果駕崩,理當哀哭号泣,以寄哀思,你卻大呼小叫。背棄皇上者,有何面目擔任太傅之位?如果皇上已經駕崩,那皇上的龍體呢?錢大人說的對,隻要見了遺诏,見了皇上龍體,我等認!不然,休想!”
皇甫宇軒心中恨極,眼裏殺機閃現,現在宮裏哪來的皇上屍體?再說了,就算屍體運回來,隻要有眼睛的一看,也知道是怎麽死的。
不過皇甫宇軒并不是很擔心,連朝臣都能拉攏大半,禦醫院處自然也有人。
隻是這些個沒眼色的東西,竟然敢一再忤逆他的意思,是不是他平時給人的印象太好說話了?他正要說話,一個小太監匆匆跑過來,在皇甫宇軒身邊那太監耳邊說了什麽,那太監又低聲在皇甫宇軒耳邊說了什麽,皇甫宇軒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冊立诏書明明已經寫好,卻燒了?那個老不死的!
沒有诏書也就算了,連玉玺也找不到。定是那老不死的随身帶着呢。
他冷冷道:“敢質疑皇太孫,當本宮是泥捏的?本宮奉遺命登基,誰敢阻攔,殺無赦!”
沒有遺诏又怎麽樣?沒有玉玺又怎麽樣?先登基,有不服者,多殺幾個,看看是他的刀快,還是不怕死的命硬!
姜鑫憤然:“我等合理質疑,有何不可?你如此行事,就不怕悠悠之口嗎?”
“皇權之下,哪有悠悠之口?”皇甫宇軒厲聲道:“來人,将姜鑫推出去,殺!”
他已經出離憤怒了,這個姜鑫沒有眼力見也就算了,竟然還一再地罵他,阻止他。他要登基,若是連個姜鑫也搞不定,那也不用登基了!
姜鑫慘聲大笑,道:“亂臣賊子,殺了我,也掩蓋不了你謀逆篡位的事實!你必遺臭萬年!我的一腔碧血,豈容賊刀玷污?”
他猛地沖向旁邊的柱子,衆臣阻攔不及,隻聽砰地一聲,頭破血流,染紅了他花白的頭發。
衆臣們一時驚呆,大殿寂靜無聲。
鮮血那麽觸目驚心,忠直老臣的血,刺目而讓人心中震撼!
之前被掌掴受辱,姜鑫已經萌生死志,用一死讓這逆賊的篡位謀逆之路沾滿鮮血,看他還坐得安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