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沒有鏡子，站在場邊的南通支雲主教練林通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很難看。

不過，如果此刻面前真的有一面鏡子，林通會發現自己現在的臉色比他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難看得多。

他的手心裏甚至攥滿了冷汗。

他此時的目光并沒有落在足球場内，盡管比賽還沒有結束。體育場上方那塊巨大的屏幕上，1：1的比分是那樣的刺眼！92分鍾，如果當值主裁嚴格按照第四裁判剛才在場邊舉起的電子牌上所顯示的補時時間，距離終場哨響隻剩下了一分鍾，不，也許現在隻剩下了幾十秒……

全場如雷貫耳般的加油聲到此刻也已經全部偃旗息鼓下來，就仿佛南通支雲球員此刻在球場上的表現一樣，疲累！

終場哨聲終于響了起來，在哨聲響起的那一刻，林通整個人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氣。

是不是放一天假反而放錯了？

在南通支雲被圍住狂攻的最後十幾分鍾時間裏，林通不止一次問自己這同一個問題，他覺得自己也許執掌這支球隊的手腕太軟了，如果下次再有類似的狀況發生，他一定會……

等球員們圍攏到了身邊，林通這才像是突然意識到比賽還沒有結束，接下來的點球大戰将會決定哪一支球隊将會笑到最後！

他努力想把自身的情緒調動起來，想向垂頭喪氣走到場邊的球員傳遞積極的訊号，盡管這非常困難，事實上，熬過比賽最後那段被四川九牛狂攻的十幾分鍾時間，進入點球大戰并沒有讓林通感受到任何輕松，就仿佛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把腦袋掙紮着露出水面，看到卻是一股更爲巨大的海浪迎面洶湧而來。

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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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球大戰由四川九牛的球員率先出場主罰。在某些人眼中，率先出場主罰點球的一方所承受的壓力要比後出場的一方更大，尤其還是在客場。

當然，任何事情都具有雙刃劍般的兩面性，如果率先出場主罰點球的一方點球全中，之後出場的一方所承受的壓力隻會更大，如果要是在主場，主隊球員感受到的壓力絕對要翻上幾番。

四川九牛第一個上場主罰的是他們的場上隊長，他的足弓推射輕松騙過南通支雲的門将陶偉，足球入左下死角入網。

裁判哨響，場上比分變爲1：2，客隊四川九牛取得比分上的領先。

對方場上隊長破門後輕松的神态也讓南通支雲主教練林通心頭猶如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烏雲。

南通支雲第一個上場主罰點球的同樣是場上隊長5号範一傑。

仿佛是挑釁一般，範一傑的射門同樣選擇打球門的左下死角，四川九牛門将雖然捉對了方向，但是前者的射門力量大、角度也十分刁鑽，後者隻能眼睜睜看着足球貼地滾進網窩。

場上比分2：2，兩支球隊再次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

四川九牛第二個出場主罰點球的是爲球隊打進扳平比分一球的9号前鋒，本場比賽沒有先發出場的他在下半場上場後不但迅速爲球隊扳平了場上比分，甚至帶領球隊打出了一波進攻高潮，如果不是南通支雲門将陶偉兩次在門線上精彩救險，比賽恐怕在九十分鍾内就已經結束了戰鬥。

把球放在點球點上後，九牛9号前鋒直接轉回身走了三步，再轉回身時，也沒有多的調整，直接啓動，擺腿，射門！

勢大力沉的射門，足球直奔中路上角而去……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顯示出球員此刻極大的自信。

已經撲向左側的南通支雲門将陶偉想要再做出補救已是不及！

2：3。

客隊四川九牛再次取得比分上的領先。

南通支雲第二個出場的是趙鑫上半場就是他利用頭球建功爲主隊先拔頭籌，誰能料到這名南通支雲的當家射手下半場卻迷失在了對方的防守之中。

趙鑫的射門同樣騙過了對方門将，在打進這粒點球後，這名前鋒隻是右手握拳微微晃了兩下，似乎十二碼的點球對于他來說，純粹就是必得分的選項！

3：3。

四川九牛第三輪出場的是3号左邊後衛，這名個子不高的球員臉上似乎全然找不到一絲緊張的情緒，他卯足了力量左腳罰出的點球直挂球門右上死角。

南通支雲第三輪出場的是陳杞，第七十三分鍾他替補出場換下受傷無法再堅持比賽的中場組織核心朱峥嵘，這也是在之後十幾分鍾内雙方場上形勢逆轉的關鍵因素——陳杞射出的點球險之又險地擦着對方門将的指尖滾進網窩。

4：4。

看得場邊的主教練林通是心頭一陣亂跳！

第四輪，雙方出場球員都順利把球打進。

5：5。

第五輪，對方的20号前鋒出場，這也是對方下半場新換上場的球員，把球放在了點球點上用手按好一會兒之後，這名球員這才放開手，他回身同樣走了三四步，轉回身時擡頭瞄了一眼南通支雲門将陶偉的站位，吐出一口氣，啓動了……

“轟……”像是一架飛機低空掠過從如臯體育場上空似的，體育場的看台上像是在瞬間彌漫着一種低沉的噪音。南通支雲主教練林通此刻臉色通紅，他自己也能感覺到這一刻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湧向了頭部——四川九牛第五輪出場主罰點球的球員把球高高射向了看台。

隻要接下來出場的胡一鳴把球打進，南通支雲就将創造曆史——以乙級球隊的身份打進足協杯的八強！

這幸福是來的如此之突然，讓林通感覺在如此短的時間内品嘗到了如過山車般跌宕起伏的劇情反轉。

他的眼神并沒有如體育場内其他人的目光一樣追随在正緩步往球門前走去的胡一鳴身上，微微擡頭調整一下視線的他把眼神投向了看台上某個固定的方向。

他激動地滿心期待着，期待着放假一天的決定變成一個正确的決定！

胡一鳴從裁判手中接過足球，回到點球點前的他用腳尖把點球點周圍的土踩了又踩，把草坪踩得結實一些，這是爲了避免一切意外的可能發生。

胡一鳴有些緊張，雖然他知道這種緊張是難免的，但還是會緊張。把球固定在點球點上之後，他轉回身，一直走了五步，這次轉回身。

左？中？右？

“中”肯定是不可能的！

左和右……委實決定不下來的胡一鳴在裁判的哨聲吹響後決定：先觀察對方門将的撲救方向，然後打反角。

然而，令胡一鳴失望的是，對方門将始終沒有做出撲救的動作，仿佛一尊已經石化的雕像一般。

他的心裏沒來由地一慌，倉促之間選擇踢球門右下角的射門竟然沒有踢正部位，綿軟無力的射門被對方門将輕松沒收。

胡一鳴雙手捂臉癱倒在了地上，他感到一陣絕望，就如同上半場他本有機會利用朱峥嵘的直傳球單刀破門卻最終射失的那一個球一樣。

站在場邊的主教練林通前一秒内心還雀躍激動萬分，此刻卻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沒有把握住絕殺機會的球隊往往會被對手絕殺！

胡一鳴的點球不進，林通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在足球場上被屢屢驗證的定律……

完全來自本能的一種不祥的預感！林通甚至還記得上一次出現這種預感是在中國隊沖擊世界杯的預選賽上，那場比賽中國隊在先進一球的優勢下同樣也是單刀不進，結果被對手先扳平，然後再反超比分，最終以1：3輸掉了比賽。

再之前是林通曾經作爲球員時效力的母隊在聯賽最後一輪打平就能保級的情況下，同樣先進一球，卻被對手最終逆轉取勝。

反正每次隻要出現預感，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從無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