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空鳥瞰大地,褐色的大地上,身穿黑色軍服的晉軍隊伍宛如一片海洋,四面包圍了暗黃色的漢軍孤島,晉軍的攻勢也如同海浪一般,接二連三的拍打在孤島上,勢頭還一浪高過一浪,起伏不休。
這個時候的戰場上,漢軍和晉軍也全都沒有了什麽戰術指揮,陣形變化輪換,在西晉名門太原王家出身的王琛親自統領下,晉軍圍着漢軍隻是瘋狂揮刀捅矛,拼命劈砍捅殺包圍圈中的漢軍将士,前面的士卒戰死,後面的士卒馬上補上空位繼續作戰,鐵了心要用兵力優勢徹底殲滅被四面包圍的漢軍隊伍。
即便在裝備方面占據優勢,漢軍也一度被壓得有些喘過氣,隻能是大步後退縮緊陣型,依靠同伴掩護的同時也不給敵人突進自軍陣地内部的機會,從上到下都是機械隻知道捅矛揮刀,與對面的敵人殊死而戰,也同樣是前面的士卒戰死,後面的同伴立即補上,與晉軍厮殺得血肉橫飛,難分難解。
“殺!殺!給本帥殺!”王琛在外圍不斷大吼,給晉軍将士加油鼓氣,期間還不時環視戰場,欣賞晉軍隊伍憑借兵力優勢圍毆漢軍的壯觀景象,欣賞晉軍把漢軍壓得幾乎縮成一團的精彩畫面,心中得意萬分,認定了自軍已經是穩操勝券,徹底殲滅漢軍主力隻是時間問題。
戰場的喧嘩聲過于巨大,被包圍在最核心處的張志沒有浪費力氣喊叫什麽口号鼓舞士氣,也即便漢軍身陷重圍險象環生,張志也仍然是神情自若,言行舉止與平時毫無區别,同時張志的目光之中還盡是自信,因爲張志非常清楚,晉軍的攻勢雖然猛烈,卻注定無法攻破自己的方圓陣,時間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隻要堅持下去,勝利的天平就已經會随着雙方士卒體力的迅速消耗而倒向漢軍一方。
戰局也果然如同張志預料一樣的發展,盡管晉軍将士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猛砍猛殺,卻死活無法殺散已經無路可退的漢軍将士,始終被牢牢的擋在漢軍陣外。而随着時間的漸漸推移,體力迅速的大量消耗,以稻米小麥等健康食品爲主食的晉軍将士,也逐漸的流露出了疲态,喊殺的聲音不再那麽猛烈,劈砍的力氣明顯在下降,捅槍捅矛的勢頭也明顯放緩,一些體質稍差的晉軍士卒,已經開始出現頭暈目眩的低血糖狀況。
與晉軍士卒截然相反,以垃圾食品爲主食的漢軍将士卻是越戰越勇,即便體力不可避免的有所下降也影響不大,劈砍時的力氣依然猛烈,捅刺時的勢頭也依然兇悍,開始靠着體力方面的明顯優勢,把晉軍士卒接二連三的砍翻捅倒,導緻晉軍的傷亡數字飛快上升,攻勢也明顯放緩。
身在外圍又比士卒吃得好得多,王琛等中正子弟當然不知道第一線的情況,一味的隻是催促晉軍将士奮力上前作戰,卻不知道餓得腿軟的一線将士已經開始象羔羊一樣的被漢軍屠殺,之前平均死上兩三個才能拼掉一個漢軍士卒的比例,已經迅速上升到了犧牲五六人才有可能僥幸幹掉一名漢軍将士。
寒門出身的爰靓首先發現這個情況,趕緊派人去向王琛禀報,說自軍因爲連續苦戰而體力大降,傷亡也過于慘重,請求王琛允許自己撤下第一線休息。王琛卻怒吼道:“告訴爰靓,那怕打到最後一兵一卒也得給我上!誰敢擅自後退一步,立斬!”
答複送回爰靓的面前,四千本部已經拼得隻剩下一千餘人的爰靓毫無辦法,隻能是紅着眼睛親自上陣與漢軍格殺,然而十分不幸的是,混戰之中,也不知道是那一名漢軍将士捅來的長矛,從斜面捅進了爰靓的眼眶,還直入腦部,再拔出來時,紅色的鮮血與白色的腦漿也從爰靓眼中噴出,讓爰靓慘叫一聲,不幸成爲這場大戰中首名戰死的晉軍大将。
爰靓戰死之後,他的餘部當然一片大亂,一些士卒開始擠回人群向外逃命,結果王琛卻不分青紅皂白,馬上就命令督戰隊上前,把這些臨陣逃脫的士卒全部砍死,又逼着其他人繼續再上。
這個時候,晉軍将士沖到第一線已經開始逐漸變成了一種送死行爲,不管是誰上前作戰,很快就會被體力占據明顯優勢的漢軍将士捅翻砍倒,幾乎毫無例外,晉軍士卒也因此越打越是心驚膽戰,漢軍将士卻是越打越是士氣高昂,精神抖擻。而此時此刻,時間才剛到申時過半。
再接着,另一名寒門将領尹璩也在混戰中受了重傷——被霍彪麾下的漢軍精銳用灌鋼刀砍斷了右手,不得不在親兵的掩護下撤出戰場急救。而情況報告到王琛的面前後,王琛不但沒有感到半點的惋惜,相反還大罵道:“廢物!打了這麽久還沒殺潰賊軍的後隊,還有臉說受傷!叫他的副将接管軍隊,繼續強攻,後退者斬!”
情況繼續這麽又發展了一些時間後,除了步騎混戰的漢軍左翼戰場外,晉軍在漢軍的右翼和前後兩個戰場都是明顯的疲态盡露,攻擊軟弱得讓人發指,漢軍的反擊還越來越是猛烈,甚至還開始了奪回陣地空間,把漢軍的方圓陣向外擴大,王琛在外圍看到奇怪,驚訝說道:“怎麽回事?怎麽僞漢賊軍的陣地又在擴大了?”
“都怪我們的士卒不努力。”孫楚果斷把責任推給了晉軍将士,又建議道:“大帥,應該再擂戰鼓,鼓舞我們的士卒奮力向前。”
王琛點頭同意後,已經轉移到他身後的晉軍鼓隊也奮力敲響了牛皮大鼓,可惜這個時候不管怎麽擂鼓都沒用了,晉軍士卒縱然喊叫上前,也是一觸擊退,根本擋不住漢軍陣地向外擴張的勢頭,漢軍的陣地空間也逐漸向着東面擴大,露出了漢軍精銳集結出擊的位置。
見時機基本成熟,張志果斷把吳麻叫到面前,指着正前方的晉軍帥旗說道:“賊軍已疲,戰機難得,直線向前,沖擊王琛的帥旗!”
越來越有大将風範的吳麻拱手唱諾,然後立即指揮自己統領的三千漢軍精銳向北面轉移,迅速排列起了一個漢軍拿手的錐形陣,張志果斷敲響了進兵鼓後,吳麻所部的三千漢軍精銳立即大舉向前,趙全則指揮本部向左右讓開,讓出道路讓吳麻所部出擊。
還别說,看到堅守在前方的漢軍左右讓開後,許多晉軍将士馬上就鼓起了勇氣沖向漢軍的方圓陣内部,王琛也在後方驚喜叫道:“從正面殺潰賊軍了?”
勇敢上前的晉軍将士當然無比倒黴的踢到了鐵闆,才剛與漢軍的錐形陣相遇,親自擔任錐尖,依次身披皮、鐵、紙三甲的吳麻馬上就是一矛捅出,把一名根本來不及看清他模樣的晉軍士卒當胸洞穿,兩旁同樣身披三甲的漢軍精銳也紛紛挺矛,把迎面沖來的晉軍士卒接連捅穿,緊随在吳麻身後,一邊奮力殺敵,一邊大步沖向晉軍帥旗。
漢軍的錐形陣也徹底變成了一把利刃,就象燒紅的尖刀刺進奶酪一樣,筆直而又迅速捅進晉軍人群,晉軍将士慌忙反擊砍在漢軍精銳身上根本不用,已經飽餐了兩年多垃圾食品的漢軍精銳則個個腰粗膀圓,一矛刺出通常都能輕松洞穿敵人身體,一刀砍出都能輕松卸掉晉軍将士的手腳,把晉軍将士殺得是魂飛魄散,慘叫不絕。
漢軍精銳最可怕的還是那種駭人的氣勢,幾乎沒有吼叫聲,從上到下都化身爲死神附體的漢軍精銳,隻知道機械而又準确迅速的把長矛捅向敵人的胸膛身體,還大部分都是一捅一個準,一捅就是一個血窟窿,然後收回長矛再次捅刺,一邊從容不迫的殺敵傷敵,一邊保持着嚴密隊形大步前進,所到之處無一不是屍山血海,躺滿晉軍将士的屍體。
看情況不妙,寒門出身的晉将丁爽趕緊親自率軍來攔漢軍精銳,還帶着親兵直接沖向吳麻,妄圖擒賊先擒王直接幹掉漢軍的精銳主将,可惜交手不過兩合,丁爽手裏的長矛,就被胳膊比兩年前足足粗了一圈的吳麻砸飛,丁爽驚叫準備後退時,漢軍永遠的反擊先鋒吳麻已經搶先一矛刺來,捅穿他身上的熟鐵筒袖铠,直接捅進了他的胸膛!
從容摔掉還在慘叫的丁爽,吳麻根本不理同時刺來的幾支長矛,反手又是一矛砸在一名晉軍士卒頭上,把他砸得口中直接噴出鮮血牙齒,而那幾柄長矛雖然也先後刺中了吳麻,卻對身上穿着三層盔甲的吳麻根本毫無影響,晉軍士卒大聲驚叫,吳麻身後的親兵則亂矛齊捅,又接連捅翻了好幾名晉軍士卒。
“怪物!怪物!”
驚惶的喊叫聲在晉軍士卒人群中此起彼伏,下意識的紛紛退讓,漢軍的錐形陣則繼續大步向前,硬生生的在晉軍人群中撕出一個巨大缺口,繼而筆直沖向晉軍的帥旗所在。
“王兆,快上!快上!攔住這支賊軍!”
見此情景,王琛也徹底慌了,趕緊大喊大叫着命令他的親信王兆率領直屬軍隊迎上,妄圖擋住漢軍錐形陣的前進步伐,然而全部身披兩當鐵铠的王琛本部沖上前去後,卻依然還是砍穿或者捅穿漢軍精銳身上的盔甲,兩當鐵铠也同樣抵擋不住漢軍精銳的灌鋼刀矛,也同樣抵擋不住漢軍錐形陣的前進腳步,漢軍精銳依然還在大步挺進,氣勢無雙的沖向晉軍帥旗。
和所有的反派醜角一樣,還沒等漢軍精銳殺到面前,王琛和孫楚等中正子弟就已經徹底慌了手腳,不受控制的生出了逃命念頭,而當漢軍精銳開始扔出原始手雷開路的時候,孫楚連想都沒有想,馬上就掉轉馬頭往來路飛奔,還在逃命中象殺豬一樣的慘叫道:“我們輸了!快跑啊!”
距離近聽到了這聲喊,此前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王琛腦袋一暈,幹脆也掉轉了馬頭向來路逃命,然後他的帥旗當然也跟着緊急後撤,同時他的直屬軍隊也随之潰散,張志在漢軍旗陣中看到這一景象,也是毫不遲疑,馬上就大吼道:“擂鼓!總攻!”
驚天動地的總攻戰鼓敲響後,體力還保存五六成的漢軍将士也開始了全面反攻,紅着眼睛殺向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的晉軍将士,晉軍士卒本就又累又餓,又看到主帥都已經帶頭逃命,上上下下當然更是毫無戰心,下意識的撒腿就往來路飛奔,漢軍将士乘機追殺,象砍瓜切菜一樣的瘋狂屠殺晉軍敗兵,拼命擴大戰果和發洩之前被晉軍圍毆的怒氣。
在這個期間,陳林、陳輿和山玮等中正子弟當然逃得最快,還紛紛扔下了自己的軍隊騎馬逃命,生怕逃得慢了就被漢軍幹掉。然後也很自然的,他們麾下的軍隊當然也是徹底潰散,一個個逃得比狼群追殺的兔子還快,期間自相踐踏,死者無數。
甚至就連皇甫阊和文家兄弟的軍隊一樣,看到主帥都帶頭跑了,又看到漢軍大舉反擊,左翼戰場上許多晉軍步騎士卒也是毫無戰心,下意識撒腿就往北面飛奔,皇甫阊和文家兄弟見敗局已定,也隻能是大罵着努力約束軍隊,帶着軍隊趕緊向來路逃命。
最可憐的是圍攻漢軍後隊的晉軍隊伍,尹璩本來就已經受了重傷,又位居最南逃命最難,被霍彪一個反擊就直接殺潰,之前幫助尹璩作戰的何匡還被霍彪親手斬殺,隊伍也徹底崩潰,敗兵逃得四面八方到處都是。
一場追擊屠殺戰也就此展開,興奮的吼叫聲中,士氣如虹的漢軍将士人人飛奔,追上敵人就砍就殺,象虎狼撕咬羔羊一樣的不斷從晉軍身上大塊大塊撕下肥肉,晉軍敗兵卻是毫無戰心,在混亂戰場上自相踐踏着哭喊逃命,被漢軍大片大片的肆意屠殺,也在混亂中踩死踩傷了不知道多少袍澤戰友。
當然,許多經驗豐富的晉軍士卒沒有傻乎乎的直接南逃,果斷選擇了向左右遠處逃命,又在逃到不會被同伴敗兵踩死的地方後,動作娴熟的把武器一扔把盔甲一脫,然後再往地上雙膝一跪,就等着漢軍來俘虜吃面吃肉。
也多虧了戰場距離營地不遠,大量的晉軍敗兵士卒才得以僥幸逃回了營地附近,然而讓文鴦兄弟和皇甫阊等寒門将領氣炸肚皮的是,在明明留有足夠兵力守衛營地的情況,搶先逃回營地的王琛等人竟然不知道安排軍隊緊急出擊,接應敗兵回營,一味隻是堅守營寨,還關上了營地的北三門以免敗兵人群沖垮營門。
如此一來,漢軍自然有了拼命擴大戰果的機會,高喊着投降不殺的口号,除了張志的直屬軍隊以外,漢軍各部分頭出擊,大肆砍殺被迫向左右逃命的晉軍士卒,直将晉軍敗兵殺得是屍橫遍野,血流積窪,同時在走投無路之下,也果然有許多的晉軍将士放下了武器投降,晉軍士卒慘叫震天,漢軍隊伍卻是歡聲如雷。
最後,還是在沖殺到了天色微黑的時候,張志才下令敲響了收兵金钲,收攏隊伍押解被俘的晉軍士卒凱旋回營,在晉軍營前留下了無數橫七豎八的晉軍士卒屍體,鮮血緩緩流入晉軍的護營壕溝,積起好幾寸深。
這是一場硬碰硬的惡戰,漢軍雖然取得了全勝,自身卻也付出了相當慘重的代價,一仗下來,有超過三千七百人的漢軍将士永遠的躺倒在了戰場上,傷亡數字大大超過了漢軍此前的最高記錄。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漢軍的絕對精銳吳麻所部傷亡微乎其微,所以傷亡雖多,對漢軍的整體戰鬥力卻并不是很大。
漢軍的損失隻是傷到了皮肉,晉軍的損失卻是傷到了筋骨内髒,托了王琛的英明指揮之福,九萬參戰的晉軍士卒,最終逃回營地歸隊的竟然還不到五萬人,其中陣亡超過三萬兩千人,又有超過萬人被俘或者失蹤,損失之慘重,已經直追當年曹魏在隴西輸得最慘的洮西之戰。
這還不算,還是托了王琛的英明指揮洪福,晉軍損失的軍隊中,其實大部分都是在戰場最靠得住的隴西和中軍精銳,是沖鋒陷陣的核心骨幹力量,還損失了大量的騎兵,導緻晉軍的優勢騎兵遭到重創,經驗豐富的隴西大将爰靓陣亡,打硬仗靠得住的何匡和丁爽等寒門将領被殺多人,另一名寒門重将尹璩也受了重傷。
所以别看這一戰過後晉軍的兵力仍然還遠在漢軍之上,實際上在漢軍的面前,晉軍已經一仗打光了主要的精銳部隊,基本喪失了正面對決的能力,在戰術層面上也徹底喪失了主動進攻的力量,而沒有了進攻能力之後,等待晉軍的,當然是被動挨打的窘境。
王琛也難得無比英明的看準了一把形勢,漢軍押着俘虜才剛走遠,王琛就驚魂未定的說道:“接下來怎麽辦?輸成了這樣,我們是不是應該趕緊撤退了?”
中正子弟紛紛點頭稱是,孫楚還搶着說道:“大帥,要撤的話,最好今天晚上就撤退,乘着賊軍剛打完一場大戰沒力氣追,趕緊撤到安全的地方休整。不然的話,等賊軍回過勁來,還有賊軍的偏師回師到了綿竹和他們的主力會合,我們就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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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