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郎一進家門就看到家裏一片的白,兒子閨女全都披麻戴孝的。
他就愣住了。
看到下人,李侍郎就問:“這是怎麽回事?”
那些下人也都吓壞了,趕緊跪在地上道:“大人,大人你,你沒事啊,您可回來了,夫人她,夫人……”
李侍郎趕緊就往後宅走,進了後宅,叫過李文彬問是怎麽回事。
李文彬就說了:“宮裏傳來消息說父親您遇刺身亡,母親一時受不住,就非要去廟裏給您念幾卷經文,兒子不放心,就跟着去了,誰知道在回來的時候母親,母親坐的馬車驚了,連人帶車掉到山崖下邊……”
李侍郎一陣心痛。
就算是他後來對李夫人不是很好,可到底多少年的夫妻做下來,又一起生兒育女的,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
“夫人她……”
李文彬就哭:“兒子帶人找了好久也找不着,隻得先回來,畢竟這裏還有父親的身後事要辦,誰知道,哪想到父親您回來了,父親……”
他跪在地上,伏在李侍郎腿上大哭:“父親,兒子沒娘親了,兒子沒人疼了。”
李侍郎也掉下淚來:“不怕,你還有爹在呢,有爹在呢。”
康家那邊,康禦史終于知道後宅爲什麽那麽古怪了。
原來,他的那些姨娘小妾人都給賣了。
康禦史氣急敗壞的,就朝着康夫人發脾氣。
康夫人反倒是振振有詞:“您之前也沒說過會怎麽着,我還以爲是誰又給您送小妾呢,哪想到宮裏會傳假信啊,您沒想到,當時我一聽說老爺你沒了,我是六神無主啊,這個時候,那些姨娘們反倒是鬧哄哄的,一個個盡想着分家産,吵的我頭大,我想着您都不在了,還留着這些個賤人做什麽,幹脆全賣了,哪知道您還回來了,您……算了,賣了就賣了,賣了這些個,還有好的呢,改天我再給您買幾個瘦馬。”
康禦史還能怎麽着啊。
他也怪不到康夫人頭上啊。
家裏當家的沒了,正房太太賣小妾的多的是,誰家不都是這樣啊,隻是賣的時間早晚罷了。
康夫人唯一做錯的就是賣的太早了些。
可這些話康禦史還是不能說,說出來的話就好像他寵妾滅妻了,要是康夫人鬧起來,這是有損他名聲的。
再者,他也不敢說。
康夫人出身将門,那是将門虎女,一身的力氣,要真惹急了,康夫人打他就跟玩似的。
這邊康禦史吃了啞巴虧。
那邊,李侍郎在辦完了李夫人的喪事,然後過問李夫人嫁妝的時候,就發現啥都沒有了。
李侍郎傻眼了。
他叫過李夫人的陪房之類的,還有李文彬一塊問是怎麽回事。
然後,這些陪房就給李侍郎拿了好些個帳單出來。
這些帳單都是從十幾二十年前記的,從李夫人嫁到李家到如今的花銷,李家上上下下裏裏外外花用的幾乎都是李夫人的嫁妝。
除此之外,還有李侍郎的弟弟妹妹們借的。
反正這麽些年花下來,數目是真不小,那些嫁妝差不多就花完了。
李侍郎找了老帳房算帳,算來算去就是這麽回子事。
他是徹底的傻眼了。
他又開公中的庫房,想着先從中拿一筆錢支應着,結果公中的庫房也空了。
這些年,李家後宅都是李夫人管着,家裏的大小主子花錢都是朝李夫人伸手,可以說,李夫人養着這麽一家子不事生産的東西。
如今李夫人沒了,家裏又沒錢了,一家子人是真懵了。
他們都給養成了廢物,根本就沒有掙錢的本事,也掙不來錢,且這些年奢靡慣了,要節儉那是真受不了。
沒幾天,家裏就開始争吵起來。
這個沒錢了,那個要做衣服,這個在外頭記了帳,人家讨帳的上門了。
反正弄的李侍郎焦頭爛額的。
都這樣了,後宅那些姨娘們還吵吵呢,一個個哭訴大奶奶克扣了她們的用度,讓她們吃不好穿不好了。
這大奶奶就是李文彬的媳婦。
她自嫁到李家,也在這些姨娘們手下吃了好些虧,心裏恨這些姨娘們恨的不行。
不隻恨姨娘,李大奶奶是除了李文彬和他妹妹以及李夫人外,李家上上下下沒有她不恨的。
這回可讓她逮着機會了,可着勁的折騰呢。
姨娘們訴苦,李大奶奶也訴苦呢。
她直接跑到老夫人那裏跪下哭道:“家裏上上下下多少張嘴啊,一個個隻知道要錢,孫媳婦不是善财童子,也沒有聚寶盆,哪裏變得出錢來啊,您是不知道,這些年我婆婆的嫁妝都變賣的差不多了,弄的我正經小姑子出嫁我都不知道從哪湊嫁妝呢,公中也沒幾個錢了,這讓我怎麽辦?”
哭夠了,李大奶奶就撂挑子:“我是管不了了,我沒那個能耐,老太太您瞧着誰有能耐誰管吧。”
後頭李大奶奶就病了,這一病就起不來,反正家是管不了了。
李老夫人就讓二房和三房輪着管家。
其實就是想讓二房三房拿錢補貼家用呢。
二房三房哪肯啊,就鬧着要分家。
反正沒多久,李家就分了家。
家裏下人沒人管束,出去就開始瞎說,嘴上一點把門的都沒有,啥都往外倒。
然後,京城數得上的人家都知道了李家這些事情。
李侍郎這麽些年一家子花着他夫人的嫁妝銀子,他夫人前腳沒了,後腳家裏就窮困潦倒到要分家的事情傳的哪都是。
李侍郎上朝的時候,别人就拿異樣的眼光看他,弄的李侍郎老臉都臊沒了。
彼時,李夫人就跟着洪先生住在蕭元建的園子裏。
她時不時的聽到一些李家的信。
知道李家分了家,她徹底的松了口氣。
她就和洪先生說:“分家好,我兒就不用那麽辛苦了,沒了這些累贅,文彬日子才好過呢。”
後頭又是回大朝日,蕭元特地在宮門口等着。
等見到康禦史和李侍郎,他就笑着過去。
蕭元一臉欠揍的表情,笑容裏帶着幾分嘲諷:“兩位大人好啊,最近怎麽着,康大人家的後宅清靜了不少啊,李大人家也安生了吧,聽說李大人看中了一副畫沒錢買,怎麽着,要不要我支援一二?”
李侍郎氣的直瞪蕭元。
蕭元又對康禦史說:“前兒有人要送我幾個瘦馬,你也知道我這夫人就是醋壇子轉世,她哪裏受得了這個啊,非是不要,這人我都沒地方放,不如送給康大人吧。”
說到此處,蕭元笑的越發得意:“先前二位瞧不起我,說什麽我家夫人守不住,置疑我和我家夫人的感情,如今呢,我倒要問問,我這個太監又如何?就算是太監,可有我家夫人對我忠貞不二,我已知足了,不像二位,康大人屍骨未寒,你家夫人不說怎麽發喪,不思量怎麽爲你辦後事,先就發落小妾姨娘……李大人這邊呢,你是沒死成,可你家夫人沒了,真沒想到哪,這些年你們一家子全靠一個女的撐着,李夫人得虧死的早,要是還活着,也得遲早讓你們給累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