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個多月,安甯去醫院檢查了一下,她确實懷孕了。
醫院那邊給了準信,蕭原就特地騎自行車到蕭家和阮家說了一聲,告訴兩邊的娘安甯懷孕了。
金三娘一知道安甯懷上了,就給高興壞了,立馬就開始準備東西。
她把攢的布票啊,還有舍不得吃省下來的雞蛋都給蕭原捎上,讓安甯吃着好好補一補,布票等将來給孩子買布做衣服。
董喚娣那邊也給存了不少的好東西,都叫蕭原給捎回去。
這兩邊都捎了東西,但卻沒人去城裏。
主要還是在村子裏吃食堂,到城裏是吃自家的,這麽着不劃算。
金三娘就和蕭原這麽說:“你讓安甯小心點,别太勞累了,她現在月份小,我過去也沒啥用,等着她生了我再去伺侯她月子,再者,我過去了,你們還得管我吃喝,現在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咱能省一個是一個吧。”
蕭原點頭應是。
那邊董喚娣大概也是這麽個意思,蕭原就趕緊表示他和安甯倒不是怕長輩來吃飯,主要是怕董喚娣過去不習慣。
安甯這邊才開始的時候倒是挺能吃的,還盡愛吃點甜的啊,油的東西,一天天的吃的可費油了,蕭原光是給她找油都費了老鼻子勁了。
阮平知道安甯愛吃油大的,特意在屠宰場那邊拿錢買了好幾塊闆油,回去煉好了給安甯捎過去,除了闆油,他還時不時的弄點肉給安甯送去。
安甯就這麽每天麻花大餅紅燒肉的吃着,吃了沒多少天,就是不到兩個月的時候,她開始害喜,聞着油煙味就難受,那些個油啊肉的都沾不得了,就愛吃點小青菜啊,還有水果啥的。
得,這下也别想着淘換肉啊油的,蕭原得變着法的給她找水果吃。
不過這個時間點還不錯,夏天嘛,青菜水果的倒也不缺,像黃瓜、西紅柿啥的家裏都種了,安甯可着勁的吃,水果這邊也有種的,就是品種不太好,不過現在也不是太講究的時候,就有啥吃啥呗。
比如說那種小青蘋果,還有西瓜,另外還有甜瓜啊桃之類的也都下來了,安甯可以挑着來吃一點。
金三娘知道了這個,還笑着和蕭柱子說呢:“咱閨女比我有福氣,懷的孩子更有福氣,這懷胎的日子好啊,現在啥也不缺,等生的時候還是春天,都說有福的生在二八月,沒福的生在六臘月,現在想想可不就是這麽回事麽。”
蕭柱子就是笑,也不說話。
他是高興的。
安甯肚子裏懷的可是他蕭家的骨肉呢,生下來那是要姓蕭的,正正經經自家的娃。
别看大妮和二妮也生了好幾個孩子,男娃女娃都有,可蕭柱子總覺得那是外姓人,不是自家的孩子,雖說他也疼,可就不像安甯懷着的這個一樣。
怎麽說呢,喊爺爺和喊外公總歸是不一樣的,外公外公,那是帶了外字的。
“咱村後山上種着核桃栗子的,等過段時間咱倆去打點剝了皮給安甯送去,聽說吃那個好,可補了。”
蕭柱子這句話碰到了金三娘的心坎上:“嗯,咱得早點去,省的晚了讓别人都給弄走了。”
倆人在院子裏坐着你一句我一句說的可高興了。
說了幾句,蕭柱子擡頭看天:“今年這天熱的太不尋常了,我記得去年夏可沒這麽熱過,好家夥,在樹蔭裏坐着都是一身汗。”
金三娘也擡頭看看天上的大太陽:“可不就是麽,這麽一夏一滴雨都沒下過,他爹,我這心裏老是發虛。”
蕭家老兩口發虛,阮家那邊心裏也發虛。
回水村的村民爲着食堂吃飯的事情差點鬧起來,後頭還是有一些經過大災大難的老人站出來替老支書說了話,才讓村民安靜了一些。
可大家夥看着别的村子裏吃的好,自己村子裏邊個飽飯都沒有,那心裏肯定是不平衡的。
好些人眼光看不了那麽長久,他們不想以後,就盯着眼皮子底下這一塊,就看眼前的利益。
現在亂子看着平了,可要是再這麽下去,過不了多長時間,大夥還得鬧。
阮平爲着這個回來了一趟,他先去看了老支書和大隊長,和兩個人商量了一回,然後又去和村子裏一些年輕人湊在一起說道了一番。
他也沒說别的,就說離回水村大約定十來裏地的崗南村,那個村子裏大夥都能吃,把存糧都給吃完了,夏收的糧食因爲村子裏放衛星,大多數都給交了公糧,現在村子裏的人都餓肚子了。
阮平和那些年輕人說了:“咱村子裏老支書是個會算計的,之前緊着大家的肚皮,就是看着存糧不多了,你們不知道,老支書爲了給咱村争取少交點公糧,都讓上頭給批評了,他爲了咱們大家以後有口飯吃可是擔了風險的,你們要是再鬧,那還算個人嘛。”
阮平在村子裏挺有威望的,他站出來替老支書說話,大家還都挺服的。
之後,村子裏的人冷眼看着,就發現好多村子裏因爲大家大吃二喝的把存糧都給霍霍完了,大家開始餓肚皮了。
另外,好些老人說今年的天氣不同尋常,眼看着都是三伏天了,可一滴雨都不下,這不應該的。
要知道,往年這個時間裏總是能下幾場大雨的,伏天天氣太熱,一場雨下來,大家能涼快幾天,這日子也就能好過一點。
可今年是真的太熱了,一滴雨不下,每天都是大太陽,烤的地面都幹裂了,不管是在屋裏坐着還是在外頭,都是熱的滿身大汗落不下去。
老于世故的人都看出這是災害的前兆了。
又過了沒多少天,崗南村還有東嶺村等幾個村子的人實在餓的受不了,就開始向上邊申請救濟糧。
他們跑到鎮上,跑到縣裏要糧。
這一要才知道,不隻他們這幾個村子申請救濟,也不隻他們縣裏,别的縣,别的省裏也都伸着手要糧呢。
這消息一傳出來,大家夥可就真着急了。
要是一個地方遭了災,别的地方給幫一把,這災就過去了。
現在主要是各處都缺糧啊,總不能讓别人餓死,把糧給你吧,這根本不可能的。
而這個時候,回水村的人開始感激老支書了。
大家現在還能有一口飯吃,都是因爲老支書擔着風險給存了糧的。
蕭家和阮家這邊也知道了信兒,兩家開始加緊想辦法存糧。
尤其是蕭柱子和金三娘。
蕭家這邊有個小山,就在蕭家屋後不遠的地方。
這山上也沒人種啥東西,蕭柱子早先就悄悄的在山上種了點紅薯。
等到紅薯熟了的時候,蕭柱子和金三娘倆人就晚上悄悄的去收,跟做賊似的收了好幾天才收完。
收了紅薯,金三娘又把紅薯切片,一天天的把家裏鎖了門在院子裏曬紅薯幹。
阮家這邊也是,他們沒地種糧食,就種菜啥的。
自家的自留地裏種了南瓜,還有各種瓜菜。
等熟了就摘下來,南瓜曬成幹存起來,菜也都洗幹淨曬好存着,豆角黃瓜啥的弄成鹹菜,西紅柿家裏吃不完,董喚娣就讓阮平在城裏找了罐頭瓶之類的,她在家洗幹淨了,把切好的西紅柿放到瓶子裏再上鍋蒸。
反正就是做了好多瓶西紅柿醬,做好了之後放到地窖裏存起來,就等着給安甯做月子的時候吃。
安甯這邊害喜才輕了一點,廠裏就下了任務,說是什麽要大煉鋼鐵,還讓廠裏出人到各村各地去指導土法煉鋼。
安甯現在是孕婦,那肯定不能下鄉的。
再者,她是搞後勤的,做的是宣傳工作,又沒有煉鐵的技術,廠裏也不可能把她派出去。
但是,宣傳工作肯定得她來。
老魯就和安甯說,讓安甯在廠裏寫标語,另外,還得去鄉下寫。
當然,不可能讓她走着去,說是廠裏每天派人帶着她下鄉,寫完标語就回來,因爲是下鄉,所以是有補助的,和那些去村子裏指導工作的工作一樣的補助,一天五毛錢,一個月就是十五塊錢。
這是廠裏派的任務,安甯不可能去推,她很幹脆的答應了。
她下鄉沒幾天,就有點受不了了。
安甯曾在很多世都搞過技術,也曾做過很多回國寶級的科學家,她做事情講究的是精準,講究的是效率,講究的是科學的方法。
可她下鄉看到那些村民們煉鋼鐵,還真是看不過眼。
拿着各家各戶送來的鐵鍋鐵器就那麽扔進爐子裏煉,那不是瞎胡鬧嘛。
安甯回來就和老魯說了。
可老魯也沒辦法啊。
他是鋼鐵廠的廠長不假,但他管不了下頭村子裏怎麽做。
他們的工人下去也就是起個指導作用,不可能太過幹涉村鎮的做法。
安甯就和老魯說,實在不行讓各村出人到鋼鐵廠這邊來學習一下,來取取經,說不定回去就不那麽瞎胡鬧了。
這事也不是老魯能做主的,他得和人商量一下。
安甯回去了和蕭原說起這事來還有點挺不痛快的。
“要是沒看着也就算了,可眼看着不管,我心裏過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