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龍是土生土長的東海人,而且身爲大老,也算是見多識廣,修繕祖宅需要主人鮮血的這個奇特風俗,他也聞所未聞。
“七夜,陳伯要你的血幹什麽?”趙龍一臉霧水的看向沈七夜問道。
“陳伯說是有用。”沈七夜說道。
“是修繕祖宅用的?”趙龍追問道。
“是,陳伯說破土的時候用的到。”沈七夜點頭說道,如果是其他人想要沈七夜的鮮血,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是既然是陳伯要求,而且是爲了修繕祖宅所用,沈七夜想都不想的在自己的身上劃了一刀。
陳伯在沈家呆了一輩子,服侍過沈家三代家主,是沈七夜在世上爲數不多的親人,他知道老人家最迷信風水,更是把修繕祖宅看的無比重要,隻是一碗鮮血就能換來老人家的安心,有何不可?
趙龍還是猛搖的說道:“好奇怪的破土方式啊,我記得你們東海沈氏是烏華沈氏的分支,那烏華沈氏是從哪裏搬遷過來的?”
趙姓,是東海本土大姓,例如徐,陳,西,楊,黃等等都是本地姓氏,而沈姓,跟唐姓一樣,都是外來姓氏。
東海唐氏的先祖正是蘇州府唐寅的分支,但是烏華與東海兩地的沈氏起源,趙龍倒從來沒聽說過,也沒見他們舉行過祭祖儀式。
“我聽父親說,烏華沈氏是明朝萬曆年間,從外地搬遷過來的,具體是哪搬遷過來,這得翻族譜了。”沈七夜說道。
東海沈氏是烏華沈氏的分支,烏華沈氏的起源也就是東海沈氏的起源,但是沈氏的族譜都在族長那放着,沈七夜從小是個棄嬰,接觸族譜的機會很少。
趙龍的這個問題,沈七夜還真無從回答。
“七夜,我記得你曾說過,你父親是在自己家門口撿到你的?”趙龍問道。
“趙龍,你成家以後怎麽突然變得八卦了,對我的身世感興趣?”沈七夜看着趙龍笑道。
趙龍尴尬大笑,這些天他跟李若男正如膠似漆,多多少少被李若男好動活潑的性格感染到了一些,再加上沈氏修繕祖宅的另類習慣,還真讓趙龍有了好奇心。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跟我說說呗。”趙龍撓頭嘿嘿笑道。
如果這個問題,換成一般的孤兒肯定避而不談,但是沈七夜不像其他的孤兒那般,既不自卑,也不抱怨,尤其是在沈君文的尊尊教導下,沈七夜反倒覺得每個人都有苦衷,或許父母抛棄他,也有他們的苦衷。
“我聽父親說,他是早上出門的時候,在門口發現的我。”沈七夜淡淡笑道。
“那你的身上有沒有玉佩,金條,或者小紙條之類的?”趙龍追問道,像一般的父母抛棄孩子,都會留一點貴重物品,哪怕是一張小紙條,上面會有生辰八字,但是沈七夜的身上确沒有這些東西。
“沒有任何東西。”沈七夜說道。
趙龍突發奇想的說道:“那會不會是熟人所爲?”
沈七夜點頭說道:“不排除這個可能。”
既然襁褓中的沈七夜身上什麽都沒有,卻被大清早的扔在沈君文的門口,這說明扔孩子的人,肯定認識沈君文,熟知他的作息習慣。
但是還有一種可能是,沈七夜的父母并不認識沈君文,隻是聽說過他,所以把孩子放在了沈君文的門口,希望沈七夜有一個好的歸宿。
畢竟那時的沈君文已經三十歲,在那個時代三十歲不結婚也算是大齡青年,他自己又是東海當地小有名氣的企業家,比普通人更有資格撫養襁褓中的沈七夜。
不久,兩人到了林氏集團,再加上沈七夜對這個話題興緻缺缺,趙龍就此打住了。
傍晚,三千山的盤山小路,一道蒼老殘軀端着一個海碗,艱難的爬行在了白雪皚皚的羊腸小道上,如果沈七夜看見這位老者,必定大吃一驚,因爲這個風年殘燭,走三步停一步的佝偻老人,竟然是陳伯!
一個普通人能花十分鍾走完的路程,像陳伯的體力要花上半個小時,但是就這樣,他依舊倔強的爬行,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他才爬到了一座道觀前。
陳伯看着眼前朱漆掉落大半的木門,竟然滿臉傷感了起來,過了足足十分鍾,才有勇氣去叩響門環。
又是過了一會,木門内走出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如果換成其他人見到這名老者必定會稱呼真元道長,但是陳伯竟然喊出了一個沈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稱呼。
“太公,沈七夜的鮮血我送來了。”陳伯放下海碗,深深作揖的說道。
任誰都想不到,真元道長就是當年帶着烏華沈氏,到東海開枝散葉的開山鼻祖,沈家先祖,沈太公!
他的年紀比陳伯都還要長上幾歲,就算打破沈家所有人的腦袋都想象不到,沈太公竟然還活着。
“小陳,辛苦你了。”沈太公淡淡的點頭說道。
這一聲小陳,聽的快九十歲高齡的陳伯,賽然淚下,渾身狂顫不已,他與沈太公四目相對,竟然有一種穿越了時空隧道的感覺。
陳伯努力不想讓自己在老主人面前失态,但他終究還是失态了,老淚縱橫的說道:“前些天,您到我屋子裏,我還以爲見鬼了呢,太公,你不是失蹤了幾十年,爲什麽會在三千上修行?爲什麽不通報老奴一聲?老奴好想你啊!”
東海聖地三千山,與沈家祖宅不過幾公裏之遙,誰能想到,失蹤了幾十年的沈家太公就在住三千上。
數十年前,沈家太公突然失蹤,沈家所有人都以爲他死了,直到下大雪的那晚,沈太公竟然出現了在陳伯床前,差點沒把陳伯給活活吓死。
陳伯有千言萬語想跟老主人說,但是沈太公似乎已看破了紅塵,眼中隻有那一個裝有沈七夜鮮血的海碗。
“碗裏裝的就是七夜的鮮血吧,把它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