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與涼鸾緊緊相擁,他們正在等待屬于他們共同的死亡。韓信抱着她,會一起死的吧。他内心深處或許不希望涼鸾陪自己一起死,但是他明白,這一刻,涼鸾是不願意那樣的。就像是他不願意松開懷抱去尋找所謂的生路那樣。他分明有足夠的秘境之力,他分明是不死之身,可他也放棄了這樣的生路。就像是涼鸾爲了他,服下了相同的毒藥一樣。
他們,願意,同生,共死。
巫祝的掌落了下來。
他們緊緊閉着雙眼。
預想之中的炸裂聲響并未響起,猜測之中的刹那間失去意識而死亡也沒有出現。他們的身體懸浮了起來。一股無形的力量将他們的身體,從坑洞的深處緩緩托了起來,承載着他們相愛的重量,一點一點的朝着地面上飛去。
涼鸾瞪大了眼眸,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巫祝。她一下便意識到了一切,眼淚不住的從眼眶之中流淌出來,如決堤之洪。
韓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呆呆地看着巫祝,看着涼鸾。
巫祝笑着,笑得十分和藹可親,看着韓信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他自己的孩子那樣,十分的寵溺與疼愛。
“多謝巫祝大人成全。”涼鸾對着巫祝恭敬地行禮道。
韓信愣了一下,淚水也似失控那樣噴湧出來,他也朝着巫祝跪了下去。“多謝巫祝大人成全。”
他懂了,他此刻的心,好幸福。
巫祝笑着。
“鸾兒,這臭小子是真的愛你的。而你,也向我證明了你是真的愛着他的。”他緩緩說着,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正在用人能聽懂的語言在叙說什麽。
“這小子,我不斷掌控力量将他一點一點打死,他還是堅持要見你。所以他配得上你。”
“而你願意爲了他,抛棄一切。那麽怕死的你,竟然願意爲了她放棄生命。所以,你也配得上他。”
韓信和涼鸾一邊聽,一邊哭泣。他們可以在一起了,真的可以在一起了。
邋遢的韓信,和,美麗的涼鸾。
“巫祝大人,若是我最後不出來呢?”涼鸾梗咽着反問。
巫祝看着她,目光滿是寵溺。這個孩子,是他看着長大的,在他的印象中她總是那麽小,沒想到轉眼,竟然也到了這個時候。
“若是你不出來,我會将他打死。沒什麽可說的。”
“那若是他改口了呢?不堅持下去呢?”涼鸾又問。
“當然也是打死。”巫祝笑着答道。
韓信一邊哭,一邊笑,一邊還覺得委屈,這也忒不公平了。四種情況,自己竟然隻有四分之一的生路。
“行了。”巫祝笑着。“該解毒的去解毒,該救命的趕緊去救命。不然過上幾刻鍾都得死。”
韓信和涼鸾适才驚醒,一個的身軀已經開始腐敗了,另一個體内還有毒丹呢!
巫祝帶着他們回到了最高的山峰,直接由巫族的人出手爲他們進行救治。韓信體内的秘境之靈現在才開始幫他治療體内的傷勢。對于方才秘境之靈的罷工,韓信是絕口不問的,因爲他覺得那樣很好。
可是,他不問,李流湘卻是對此很不滿。斥責着秘境之靈方才沒有及時爲韓信治療傷勢。
秘境之靈隻是呵呵一笑。
“從那位巫祝身上,我沒有覺察到半點殺意。而且,我也想看看韓信是不是真的那麽喜歡那個涼鸾。”
李流湘一下子和它吵了起來,韓信對此充耳不聞,他隻知道,自己的身軀正在一點一點的複蘇。巫祝派來的人很快将韓信的傷勢處理好了,連同體内的毒也清理掉了。
但是韓信的身軀畢竟是死掉了,所以巫族又種進去了數枚蠱蟲,用來複蘇身體的死亡區域和維持生機用。
漫長歲月的研究,巫族解剖的是生命的本質。人隻要還有一縷生機,即便是身體開始腐敗了、呼吸心跳都停止了,他們依然能讓你繼續活着。
做完了治療,巫族的人剛離開,涼鸾和巫祝就來了。涼鸾扶着巫祝,看見韓信時尤爲羞怯,大概是想起了剛剛那緊緊的相擁了吧。
“拜見巫祝大人。”韓信起身行禮,他分明是瀕死之人,可是巫祝卻能讓他依然生龍活虎,一點兒也不像垂危者。
巫祝呵呵笑着,看韓信的眼神也和看涼鸾似的。
雙方寒暄了幾句,涼鸾禁不住内心的疑惑,發問道:“巫祝大人,爲何您會同意呢?巫族血脈要嚴苛保守,這不是您一向信奉的嗎?”
巫祝聞言頓時搖了搖頭,有些唏噓的笑了笑道:“那是過去的事。如今的巫族早已經支離破碎,誰也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活着。什麽巫族血脈又有什麽意義呢?能相伴一天,你們便好好在一起吧。”
“人世之事,豈止于巫族如此。巫族是被天道遺棄。天道正在逼迫巫族一步步走向滅亡,便是巫祝,也無法做到逆轉天道性理。說白了,誰不是如此呢?誰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活過明日?人生苦短,既然有情,何不眷屬?”
韓信與涼鸾對視,涼鸾像是鼓起了勇氣,與他對視着,臉頰變得越發越發的绯紅。
“我命人準備一下,明日你們就成婚吧。我們巫族早已是窮途末路,也沒什麽禮節需要遵守,既然你情我願,那便以天地爲媒,成親吧。”
說完,巫祝轉身離去。
涼鸾與韓信像是相視着,他們看着看着,深情悠悠。
成婚!他們當然願意。
當夜,韓信寫了封信,給岐山,給江州。自己都要成婚了,雖然沒有長輩在此,但他可不在意。即便是韓震和樊乘風反對,他也要堅持到底。
所以,這封信的内容僅僅隻是知會一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思。
兩隻傳訊飛禽帶着韓信的信沖天而起,朝着慢慢無邊的荒蕪西南飛出去。他們的目标是富庶的皇朝界中心。
放飛飛禽之後,韓信蓦然想起一件事,他急忙尋到了巫祝。
與巫祝說明了關于那飛廉的事情,巫祝笑了笑。說道:“那飛廉最愛吃人,估摸着之前吃你的飛禽也是爲了引你說話。尋常時候它是不吃飛禽的。”
從巫祝那裏,韓信也得知了不少關于飛廉的事情。在飛廉面前的确是不能說話,但那個話隻限于尋常的人話。巫族人還是可以用巫族的語言交流的,所以對于涼丁這群會說巫族語言的人來說,并無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