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盡,這喧鬧的人世間重新回歸了平靜。霸主和領主都不見了,亞獸的要害也被貫穿了,它雖然還在掙紮,但距離死亡已經很近很近了。
更加确切地說,死神,已經站在它的身後了。隻等掙紮停止,一切便是塵埃落定。
亞獸也死了。
劍指寒也葉穿雲恭敬地朝着湖水跪下,叩拜,一下接着一下。那是他們的霸主,那是他們的領主。他們是在霸主領主的餘蔭之下成長起來的。是霸主領主給了他們如今的地位。
站在他們身後殘存不多的劍氏、葉氏子弟也對着那邊恭敬地叩首着。他們在恭送他們的霸主領主。
待得禮數行盡,劍指寒和葉穿雲站了起來,收起悲傷。劍氏葉氏需要新的霸主領主,而新的霸主領主,在前一刻已經确定産生了。
劍氏子弟、葉氏子弟對着高處的二人恭敬下跪行禮道:“拜見新霸主!拜見新領主!”
見到了這一幕,韓信适才露出微笑,而後,轉身,離去。
劍指寒和葉穿雲當然看見了韓信帶着一群人離去,當年那個需要他們庇佑的小信子,如今已經具備了這樣的号召力了嗎?他們看着,而後回頭吩咐道:“三日,将這湖,埋了。”
劍氏子弟葉氏子弟恭敬稱是。
韓信對于親近的人,是不喜歡告别的。除非是需要說一聲。劍指寒和葉穿雲是看着他離開的,所以不需要所謂的告别。
他回到了小盡頭,和沒有加入戰鬥的季風、東方進、方阙、江淮江滿彙合。而後回到了黃灰谷,告别了長澤,告别了天狼星和大熊星。
一路南下,回到岐山山腳下,他才告别了齊重陽、淩波之主。
趙羅、司馬醒、東方進和方阙是不能進入岐山的,所以被安置在了山腳下的一處民宅裏。韓信想帶涼鸾上山,他想帶她見見樊乘風,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這個師傅的地位在韓信的心目中可比韓震這個父親要重要得多。所以,他想帶她見師傅。
涼鸾看着有些慌亂,稍稍沉默後。
“韓信,我想我該走了。”
韓信一愣。
從破廟開始,他都沒想過自己還要和涼鸾分别的。兩人的心意都已經是那麽明了的事情了,爲何還要分别?
涼鸾看出了韓信的挽留之意,但她要的不是什麽挽留。
“我該回去了。”
這是一個肯定句,容不得韓信反駁與挽留的肯定句。不待韓信說些什麽,她翻身上馬,回頭,滿目皆是柔情,看着韓信道:“我在西南,在涼丁。”
馬蹄聲起,一騎紅塵踏煙雨,遠方正下着雨呢。想來岐山也要下雨了吧。
雖然韓信給司馬醒安排了住處,但是這位靈州的佛也沒有久留的打算,就在涼鸾離開之後,他也說道:“江湖之大,終會再相見。後會有期了。”
幹脆利落,他也走了。
往生獸的風波解決了,白洛郡的衙主在接到了瀾州州府府君的命令之後,終于開始處理災區了。那麽救助災民這一塊也沒有司馬醒什麽事了。他留在岐山也是無所事事,既然如此,不如就此離去。
這一去,他便是真正的遇上了自己的紅塵。那是一個少女,叫秀秀。
…………
韓信看着涼鸾離去,心中怅然若失,就連上山的路都走的有些顫巍巍的。
在山上待了幾日,韓信覺得很難受,有一股強烈的思念,不住的沖撞着他的心髒。
他,想,見她。
…………
舐蘭在收拾行禮,今日是她要離開岐山的日子。
韓信出現在了她的屋門外。看着面前這個靓麗的女子,對比當年初到岐山的青澀少女模樣,如今她已經出落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美麗動人,舉手投足之間皆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你要走了?”韓信問道。
舐蘭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當年我是随你來岐山的,你倒是好,三天兩頭不在。我當然是要回去的。”
韓信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舐蘭所說的并非是實話。舐蘭當初來岐山就是爲了确認步欽常的身份,如今步欽常不在了,加上岐山已經找到了數名替代她的醫者,如此一來自然不再有留下的理由。說到底,她還是蘭醫齋的人,不可能爲你岐山貢獻一輩子。
“我們一道啊!”少年突然這般說道,舐蘭一怔,臉頰有些微微泛紅。
“你也去蘭醫齋?”
“是呢!”韓信笑道。
他是要去蘭醫齋,履行曾經對齊重陽的承諾。再去一次血星草林。這一次去的目的很明确。救回齊翻雲。
又是一趟兇險的旅行。
“好的。”她微微颔首,掩過面頰,将那抹紅深藏。
…………
“師兄!師兄!”沐清庭歡快的奔着步子來韓信的宅子裏找他。自韓信回來起,他每日都會來。
可是今日,一直都待在宅子裏的韓信卻是沒了蹤影,隻有在練斧子的韓遇經和在看書的季風。
“咦,我師兄呢?是不是去練劍了?”
韓遇經沒理會她。
季風稍稍沉默,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他能看出沐清庭對韓信的心意,同樣也能看出韓信對沐清庭隻有兄妹之情,這注定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初戀。
“主人下山了。”
稍稍停頓,他補充了一句。“與舐蘭姑娘一起。”
他希望自己這微薄的語言能讓沐清庭一點一點的死心,那樣才是韓信想要看見的結局。沐清庭很漂亮,但是喜歡與不喜歡從來卻不是隻看外表。
沐清庭一陣失落,季風看得出來,她傷心了。他很滿意,轉身回到了屋子裏。
憐香惜玉?不不不,季先生可不會這些,季先生終日隻想着多幫上主人一些。與他而言,那就是他存在于韓信身旁的意義。
憐香惜玉?不不不,韓武夫可不懂這些,韓武夫終日隻想着武功再高一些,關鍵時刻能替主人多擋一劍兩劍,那便是他此生的意義。
沐清庭是含着淚離開這個傷心之地的。
宅子裏還是那樣甯靜,淡淡的讀書聲、渾厚的斧子劈砍聲,交相呼應,此起彼伏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