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震終歸是韓震,能撐起偌大的韓氏,能與趙氏、田氏、黃氏鬥得不分上下,就足以說明他的能力了。
隻是,他突然之間不知道自己該稱呼韓信什麽了。兒子?不,當年是他親手将韓信逐出韓氏的,那個時候他已經向整個江州宣告了,從今往後韓信再不是他的兒子。
既然不是兒子,那就好辦了。
“岐山劍派首席!在下韓震,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他笑着,笑得很親切,就像是平時接見門下那些勢力的領袖一般。
韓信頓時笑了,他的笑是嘲諷。原來那個寫“吾兒韓信親啓”的,是笑話啊!
“韓家主!這韓遇經,往後就是我的人了。”
韓震臉色微變,他當然知道韓遇經是誰。當年就是他替韓信挨了許多刀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日砍韓遇經的,不是四個兒子口中那些被韓信欺淩而暴怒犯上的奴仆,而是他的四個兒子本人。
不過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多,都是四子的親信,以及韓信與韓遇經兩個當事人而已。
“好!”韓震點頭,他不會拒絕。他想着的是,韓信似乎是懂事了,悔改了,所以才對當年保護自己不被奴仆砍殺的韓遇經抱有歉意。
“老太爺在哪,我是爲此而來的。”韓信淡淡問道。
韓震這時候才發現,自己那些個之前想好留下韓信的法子,似乎都沒用。
他看向了立身韓信之側的韓遇經,用一種上位者訓斥家奴的口吻道:“你知道的吧?”
韓遇經眼神冰冷,用一種極其高昂的神态回應道:“韓家主,在下的确知道。”
而後,他恭身轉過,對韓信恭敬道:“主人,這邊請!”
從今往後,他便不再是韓氏的人了,也不是韓震的家奴,而是韓信最堅硬的棋子。他隐忍那般久,爲的就是這一天。
韓震神情滞了滞,而後淡淡付之以冷笑一陣。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家奴罷了,即便是失去,對他又有何可惜之說。
韓遇經領路,一路來到了韓氏宅邸後部的庭園。那裏有一棟兩層的輝煌樓閣,這裏就是韓老太爺養老的住處。
韓信到時,門庭之外已站着許多人。韓信依稀能夠認到這些人,有些是長大了,有些是老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是韓震四子各自的親信。他們在外等候,也就說明,他們的主人都在裏邊。韓氏四子都在這閣樓之内。
韓信走近了,韓遇經冷冷道:“我家主人要見韓老太爺。”
守衛直接拿兩把長刀攔住了入口,他們哪裏知道韓遇經的主任是誰,在他們的印象裏,韓遇經隻是一個介乎于家仆與奴隸之間的下等人。而他們守衛乃是正兒八經的韓氏家仆,地位上,他們就看不起韓遇經。
“韓老太爺豈是想見就能見的?”
韓信呵呵一笑。
季風意會,直接道:“岐山衆,将守衛筋脈廢除。”
一名岐山衆當即出手,那兩個守衛都未曾反應過來,兩把長刀就都被丢進了湖水之中,而那兩名守衛的筋脈也在一瞬間被廢了。
太弱了,他們在這些岐山衆面前根本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太弱了。
當他們反應過來筋脈被廢後,随即被他劇烈的痛楚侵襲,整個人都痛苦的癱倒在了地上呻吟。
而後,韓遇經越過了兩名守衛,季風也扶着韓信越過了守衛,六名岐山衆也先後越過。這一幕看得四子的親信背後都是一寒,他們之中也有這樣的高手,可是他們之中所有的高手加起來,卻不足三個,這名少年身旁卻有六個。
所以他們沒有出手。
“進去麽?”有人問道。“少爺還在裏邊呢!”
“進去也無用,所此人想對少爺們不利,我們根本擋不住。”
于是,他們繼續待着了。
食君之祿爲君分憂,而若是力不能及,自保方爲先。這是身爲家仆心照不宣的一句座右銘。
韓信走進了樓閣,立即就看見了四子。
熟悉的四子。
二十歲的韓仁、十八歲的韓義、十七歲的韓禮和韓智。
韓仁衣着華貴,氣宇軒昂,看去完全是一位成熟有魅力的富家之族繼承者。
韓義身形肥胖,一雙小眼睛眯着,盯着韓信。
韓禮消瘦,看着弱不禁風,斯斯文文站在那兒,誰能想見這樣的人會拿起刀來砍兄弟。
韓智一副彬彬有禮,看見韓信之後,面容上露出驚喜之色。
“五弟,你是五弟麽?”
說着,他便要過來與韓信相擁。
韓遇經提起手中的斧子擋在韓智面前,冷冷說道:“你若是再上前一步,我便殺了你。”
韓智面色驟變,而後暴怒喝道:“狗奴才,敢對主子這樣說話,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
說罷,他從懷裏掏出一部短匕就要去割韓遇經的手臂。
韓信笑了,筋脈被廢的東西也敢對韓遇經出手。于是他給出了一個驚喜的福利。
“遇經,我要他拿刀的那隻手掌。”
韓遇經恭敬稱是,眼中閃過的是喜悅,是興奮,是感激。他很清楚殺死韓智會有怎樣的麻煩,也清楚傷了韓智會有怎樣的後果。韓信給了他機會,至少能拿下一隻手掌。
韓遇經閉着眼睛,努力抑制内心的興奮,而後看也不看,一斧子揮出去,一隻手掌精準的飄飛,落在了韓信的腳前。
韓智愣了愣神,其他三兄弟皆是愣了愣神,有些不敢相信一個卑賤的家奴竟敢傷殺主人。
“啊——”
韓智慘叫起來,銳利的喊叫聲刺痛着三兄弟的耳膜,提醒着他們這一切都是事實。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将他們覆蓋。
鮮血不停的從手臂的斷口處滴落下來,染紅地闆,滲入到了下方的地闆之間,最後滴在湖面上。
“走吧,看韓老太爺。”韓信淡淡說道。
韓智憤怒的看着韓信與韓遇經,咆哮道:“劉地!給我滾進來。”
樓閣之外的一名中年人聽見喊聲,立即沖進了樓閣之内,而後他便看到了那斷臂與滿是鮮血的韓智,他知道,自己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