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乘風忍住笑意,而後試探性的招呼道:“一起用點?”
韓信那刻何其果決,微帶絲毫猶豫直接跳到餐桌面前,抓起桌上的兩個馍馍就往嘴裏送,另一隻手則是伸手去抓那肉,連筷子都省了。一邊吃,還一邊嘟囔着:“謝師傅。”
看着韓信狼吞虎咽的模樣,樊乘風莫名覺得心安。那個将自己内心用冰冷封鎖起來的孩子,似乎真的消失了呢!這樣的韓信,他覺得很好很好。
他是真的餓壞了。
若是平常,不吃飯兩天也不至于如此。可偏偏這一整天壓力這麽大,加上沒吃飯還成天在後廚聞着那誘人的香味,饒是菩薩也扛不住這誘惑啊。
填了兩個半盤的菜和兩個馍馍,韓信的饑餓感總算是掃去了不少。他定了定神,最後将目光放置在了那湯上。
他目光凝重,拿起樊乘風的湯匙,弄了幾點湯水,送往嘴邊,可是還未送達,秘境之靈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劇毒!别喝!”
韓信立即将湯匙丢開,将那湯水灑在地面上,眼神之中出現了濃郁的殺意。
這湯,真的有問題!
有秘境之靈在,駕馭着秘境之力他是毒不死的,但是卻也要消耗大量的秘境之力進行解毒,不劃算。
看見韓信的動作很神态,樊乘風心底一寒,眼神也瞬間變得殺意澎湃。此刻的他哪裏還是那個病重在身,儒雅溫和的岐山掌教?現在的他,乃是江湖那方修羅場上的惡魔、屠宰者。
“确定?”
樊乘風最後确認一句。
韓信鄭重點頭,他信任秘境之靈。
樊乘風沉默了許久許久,就像是一口氣沒緩上來,整個人臉色都青了幾分,而後一股血紅填滿腦門,眼神之中乏起了幾道波動相當強烈的悲傷情緒。
“好!”他有氣無力的回應了韓信一聲,然後似是鼓起所有的力量般開口說道:“你先回内牢,子時我會讓人正式放你出來。”
韓信恭敬稱是,而後幹脆的離去。他知道,樊乘風正在做着某些與痛苦有關的決定,這個時候他幫不了任何忙,一切隻能依靠樊乘風自己。
樊乘風是老江湖,掌握岐山也十多年了,某些決定雖然會遲疑,但絕不會出錯。
韓信在沐清庭的掩護下,回到了内牢,和内牢之中的季風換回了位置。
季風這次很平靜,沒有激動,也沒有惶恐。他将禮數做的恰到好處。“季風,謝主人!”
稱謂變了!
韓信和沐清庭皆是一驚,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韓信隐約能覺察到,現在的季風,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部下。
韓信所不知道的是,季風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裏,因爲他的信任,從而受到了感動,整個心性都産生了蛻變。
季風變了。
韓信看着沉重的内牢門扉緩緩閉合上去,他靜下心來等待,等待着樊乘風将自己放出去。
韓信離去之後,樊乘風盯着那碗湯,沉默着沉默着。後廚出了問題,第一個該問責的就是影魚腸杜蕩寇。後廚的廚子一向都是他負責的。可是偏偏,五位門主之中就是杜蕩寇與他最親近,而且當年爲了岐山與周遭的門派征戰時,也是杜蕩寇幫了他最多。
“杜師弟!”
稍稍沉吟,樊乘風還是作出了最正确的決定。
他命侍候在側的外門弟子,前去通知五位門主和八位内門弟子前來議會。與此同時,他也放出了通知步欽常前來的飛鴿。
在外門弟子們走後,他緩緩起身,将身上的衣衫換下,穿上了正式的掌教禮儀大服,頭戴劍冠,整個人除卻臉色還比較蒼白之外,已經恢複了往常的氣勢。
他将那碗湯用食盒裝起來,提着走出了自己的屋子,來到了堂前,這是往常門主内門議事的地方。
内門弟子不出意外的都是未來的岐山門主,早點參與議事對于他們将來掌權之後是有好處的,因此除非絕密,否則掌教門主議事向來都有内門弟子在。
樊乘風坐在那。
首先來的是段平雲,一身灰色廣袍,戴着道士冠,留着兩撇山羊胡子,看着有些嚴厲。
他看到樊乘風穿着這樣的衣服,暗暗吃了一驚,而後向樊乘風行禮。
“樊師兄!”
論年紀的話他其實比樊乘風要大,但當年樊乘風是首席弟子,而後又繼承了掌教之位。岐山的規矩很簡單,首席弟子就是輩分最高的,與年齡無關。所有的内門弟子都是首席弟子的師弟師妹,這一點不容反駁。
就像是當年的劍指寒,他比曹譽是要小的,但是還是得畢恭畢敬的喊劍指寒一聲師兄。
破海劍段平雲,是現任門主之内年紀最大的,同時也是除卻樊乘風,武學和武道最強的。在樊乘風的印象之中,段平雲一直都是冷性子,高傲,自負,總之這些詞放在他身上都是十分妥當的。
接着進門的是最小的遊劍喬尋,而後是一個個的内門弟子。直到所有的内門弟子都進來了,才是三師弟天蕩劍杜蕩寇、四師弟影魚腸杜蕩寇和五師弟飛流尺徐炎。
人都到齊了,但是樊乘風沒有開口,所有人便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等待着。因爲他們都知道,既然掌教還未開口說話,那麽必定就是人還未到齊。
隻是還未到的是誰呢?莫非是關押在内牢之内的韓信不成?
還有人在腦海裏猜想,掌教這麽緊急的召集衆人,還特意穿上了掌教大服,難道是想替韓信洗罪不成?
他們等了很久,堂内也寂靜了許久許久。期間樊乘風禁不住咳嗽了好多次,讓人意識到樊乘風還未完全恢複,他的病與傷雖然在好轉,但距離痊愈應該還是有差距的。
終于,步欽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