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生的過程是很漫長的。十月懷胎、艱辛的分娩。然後才是慢慢的成長,誰也不知道看着不起眼的一個小娃娃未來會成爲什麽樣的存在,更不知道這樣的一個小娃娃最後會爲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的變化。
人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場賭注。這是楚留芳還活着的時候,一直很喜歡的一句話,也是他拿來行走江湖的座右銘。
也正像是這句話所說的一般,生命本身就是一場賭注,有人會赢,也有人會輸。
楚留芳在過往的歲月中赢了很多次,而這一次,他知道自己輸了。
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輸了。
他能清楚的看見韓信躲開了自己黑棍,而後将那把黑白相間的長劍刃口送到自己的脖頸之下,一劍劃過。
銳利的刃口切割過去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痛苦,他看見了天空與大地在旋轉,看見了蘭醫齋中庭的人影緩緩停下了動作。最後他落在地上彈跳了幾下,面對着自己那副失去了頭顱的身軀,然後逐漸失去意識。
白淮衙首死了。
死在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手中。
中庭之内的争鬥緩緩平息了,除卻楚留芳培育的那些死士還在戰鬥之外,依附于外衙的那些江湖人都主動推到了一邊。他們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指揮官,這場戰鬥已經失去了意義。
對于這些江湖人而言,他們的目标僅僅隻是歸順在外衙,獲得一個外衙的頭銜和俸祿。現在能給他們頭銜和俸祿的衙首沒了,那麽他們自然也就失去了繼續拼命的理由。
蘭醫齋殘存的人馬将那些死士解決了,便也縮在了齋主周圍,靜靜待命。
韓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劍,劍上和身上的光芒正在緩緩褪去,他的鬼神化正在接觸,李流湘也重新出現在了面前。
這是一股神奇的力量,然而這股力量伴随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李流湘需要付出的是生命,而韓信…
他低頭時,看見的不隻是鬼兵長劍,還有自己那皮膚變得微微有些泛青的手背。這就是他的代價,漸漸被侵蝕的,不再爲人。
寂靜的中庭,外衙的人剩下約莫三十來人,蘭醫齋則是僅有七人。無論是哪一方,都是損失慘重的情況。
“這代價,是不是有些大了。”韓信看着面前隻有自己能夠看見的李流湘說道。自己漸漸脫離人,變成鬼神,是代價較輕的一方。可是李流湘呢?她的現在成爲了自己的鬼兵,那壽命就有了一個限度,壽命耗盡,她就死了。
可是李流湘卻不是很在意,沖韓信笑了笑道:“我壽命耗盡,便不再是鬼神了。到時候就可以去陰府和他們團聚了,所以對我而言并非壞事,對你有用才是關鍵。”
韓信沉默了會兒,他能感覺得到,李流湘方才所說的乃是真心話。隻是說這份真心話的時候,她内心深處有那麽一點不易察覺的悲傷。
“那你這次用了多少壽命?還剩下多少?”
李流湘搖了搖頭,笑着。“别問。”
“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胡亂鬼神化的。在你需要的時候,我才會進行。我……”她補充了一句,一句未能講完的話。
收起了劍,韓信緩緩挪動步伐。他一動,那些外衙的江湖人們頓時流露出了驚恐的神情。這少年太可怕了,他居然殺了衙首?
也不知是誰先發出了一陣驚呼,而後一群人當即瘋狂的逃散離開了蘭醫齋,跑了。
就在他們離去的時候,衙首楚留芳死在了蘭醫齋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白淮古城。而後,白淮古城立即就開始變得混亂了起來。
盯着衙首位置的世家和勢力絕不在少數,他們不是楚留芳的對手,亦或是對楚留芳忌憚十分。可現在楚留芳死了,他們第一時間派遣出了探子前往蘭醫齋,當消息得到證實後,一個個紛紛集結起了世家和勢力之中的核心力量,沖向了白淮城的正中心。
那裏是蘭醫齋,也是外衙的府邸。
他們都想成爲新的衙首,在衙主到來之前。隻要在衙主到來之前鎮壓下城内的所有不安分因素,那麽等衙主到了,誰執掌着白淮衙首玉印,誰就是新的衙首。而現在,第一步,就是是外衙的府邸,争奪玉印。
韓信還未離開蘭醫齋,整個白淮城就已經亂了,他站在齊重陽身旁,看着他給淩波之主做換心髒這種超高難度的外科手術。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傷口縫合結束後,淩波之主被擡到了中庭的屋子裏休息。他還未醒,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這簡直不可思議。
韓信和齊重陽看着面前僅存的七人,這些都是聲名赫赫的江湖高手,其中最厲害的便是石劍和一名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長澤龍将。
短上衣裹身的蛇毒妖女、蜃樓王門人的幻術老者。以及名氣稍小的青年劍客長虹貫日和兩個俊秀少年組成的太子雙劍。
蛇毒妖女将黃伶姗也送進了屋子,由齊重陽診斷後進行了治療。而後便是善後之事,蘭醫齋嚴重損壞的外庭和滿地屍體的中庭,都需要處理。
不過于齊重陽而言,這都是小事情。
沒等多久,蘭醫齋便被來自白淮城的各個勢力與世家團團包圍了起來。但是這一回和楚留芳包圍的情形又不同,這些人都遠遠站在外庭大門之外的地方,誰也不敢随意靠近蘭醫齋。即便是這些勢力世家的頭領人物,也是站在蘭醫齋大門前,恭恭敬敬的等候着,試圖求見齋主。
原因很簡單,他們搜遍了府邸也沒有找到玉印。既然府邸之内沒有玉印,排除被人捷足先登的可能性,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楚留芳将衙首玉印随身攜帶着,那麽楚留芳的屍體在何處,玉印便在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