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翻雲的腦海裏,生死是很有分量的,身爲醫者,他比更多人對生死的認知更加透徹,因此也比大部分人更加了解生命的神聖。可是這種神聖在面對親情的時候,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那是他的父親!
教他識别草藥,判斷疾病。陪他玩耍尋樂,修行成長的父親。那個蘭醫齋的上一任齋主。隻需一眼相對,眼神交換他便明白,這的的确确是自己的父親無疑。
“翻…翻雲…”齊重陽雙眼微紅,但他流不下淚水,他是生魂死魂化的邪物,沒有實質性的水份,因此無法分泌淚水。
“父親!”蘭醫齋齋主齊翻雲,那個面對法形境界強者上門求醫也能不改分毫顔色的男人,此刻哭泣的像個孩子。
他父親死了,悄無聲息就死在了密室裏,這麽多年來這是讓他一直無法接受的事情。時隔多年,他居然重新見到了自己的父親…喜悅,喜極而泣,同樣沒有眼淚和鼻涕。
此時的處境已經不重要了,多年心結在見到這一面的刹那,都結開了,父親依舊是父親,足矣。
齊翻雲越飛越高,周遭的鎖鏈開始脫離了南羅的掌控,它們緩緩筆直朝着懸浮在空中的虛幻的齊翻雲鎖了過去。
咔!咔!咔!…鎖鏈重新鎖上了,隻是這一次鎖住的不是陰王南羅,而是一個被南羅當做替身的人族意識。
“翻雲,爹這就救你回來。”齊重陽高聲呼喝,身軀高高翻飛起來,長刀撕裂空氣,帶着邪氣組成的鋒利刀芒往南羅斬去。
淩波之主也看準了這個時機,掌心牽引的手爪瞬間被放大了數十倍,巨大的手爪在狹窄的空間裏揚起,而後沉重落下,砸壓向了正下方的南羅。
南羅撇嘴一笑,奪生魂已經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可不着急,他完全可以解決兩人先。
想罷。南羅一個翻身,避開了刀氣,彈出手臂一掌與巨大的手爪碰撞在一起。
那聲勢浩大,能擒住龍骨精的巨大手爪就這麽在淩波難以置信的目光,單手承接住了邪氣手爪。
“太弱太弱哈哈哈…”南羅一把将手爪捏的粉碎,破碎的手爪的邪氣溢散開,形成了一波浪潮,将淩波的白發吹的淩亂。
“轟!”淩波禁不住被彈得飛射了出去,太可怕了。這根本就不是現在的淩波之主能匹敵的對手。
僅僅。一擊,淩波之主便徹底抗受不住了。
同爲玄意層次,實力也有明顯的高低,就連大聖莊閑都無法徹底抹殺的陰王南羅,可見其實力究竟是何等可怕。反觀淩波,雖然此刻也是玄意,但終歸是依仗邪陣加持達到的,較爲虛浮。
齊重陽一聲暴喝,整片空間都爲之而戰栗。他爲何舍棄人身,化爲魂靈邪物?不就是想要爲自己兒子,爲自己的子孫後輩鎮守住血星草林麽?可是現在自己的兒子卻還是被帶來了這裏,遭受自己父親和許多先祖相同的命運。
刹那間,整個邪陣都顫抖了起來,恐怖的氣勢從地面、天空的每一處散發出來。大聖莊閑的九重封陰陣,他掌握着爲數不多的鑰匙。
南羅亦是變了臉色,他眼底出現了一抹難以掩飾的恐懼。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千年前在天邪齋的那一幕。
莊閑的死魂突然降臨天邪齋,陰王所期待的勝利刹那間爲之傾覆。随之到來的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南羅決定先發制人,趁其尚未将九重封陰陣徹底喚醒,先将能夠掌控陣法的齊重陽處理了。
南羅一出手,在九重封陰陣的壓迫下他無法再對這一方空間進行掌控,那些鎖鏈也重新鎖在了齊翻雲身上,再不可能爲南羅所用,因此他現在剩下的隻有自己陰王本身的力量可以使用了。
“齊重陽,我爲你們齊家付出多少。你們這些子孫後輩獻上生魂,那都是應該的。”
絕世陰王聲如猛獸咆哮,他探手一拿,濃郁的陰氣在他的掌心瞬間凝聚,變作了一部長戟,猩紅色的長戟。
齊重陽哈哈大笑,顔色憤怒到了極緻,長刀揮舞着殺出。
長戟長刀相觸,整片白色的空間都在戰栗,仿佛要被徹底撕裂了開,恐怖的動靜将整個血星草林都近乎扯動起來。
淩波之主好不容易平穩下來自己的身體,一擡頭就看見了這極端可怕的一幕,他呆呆的看着、聽着,他終于敢肯定了,那,就是老齋主!
正因爲那是老齋主,他才會如此拼命的想要奪回齊翻雲。
長戟橫斬,長刀硬抗,将之攔截在了腰部的側面。
“我有多少機會能讓你們齊家斷絕血脈,但本着仁慈之心,我從未行過任何斷絕齊家血脈的事。我可是你們齊家的半個先祖!”
南羅咆哮着,一向冷靜的他在面對即将蘇醒的九重封陰陣,終歸是亂了方寸。
啓動九重封陰陣是需要代價的,但他最害怕的就是齊家這些不計代價的瘋子。九重封陰陣一旦落下,他的封印就會被加固,又會重新失去自由,而齊重陽則是會成爲喚醒陣法的代價。
“我齊家時代守衛邪道魔族正統,你算什麽東西!”齊重陽的刀抛開了長戟,刀氣一斬分裂出七八條裂紋,貫穿這方空間,從各個方位往南羅的腳底穿去。
“哪怕齊家血脈斷絕,天邪齋淪爲廢土,也輪不到你陰世之物幹涉。”
長刀步步逼近,齊重陽愈戰愈勇,九重封陰陣的力量正在增強,與此同時周圍的邪氣也在增加,如此下去,南羅勢必會被擊敗,而後一舉被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