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脫離巫族的成員其實還好,他們與外人結合産下下一代,還會将自身所學盡數傾授。
九大巫學,博大精深。能将其中一門修到甲等,那便是極其厲害了。但問題在于,巫族人的後代并非個個都具備修習巫學的才能。
于是,前一代學不會的部分,到了後一代便是失傳。
代代失傳,到了第八百年,這些帶有巫族血脈的外族人中,已經很少有人能将巫學修到甲等了。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巫祝”二字的名聲和神聖性開始了衰敗。
到了祭祀文明一千一百年,巫族外族成員放眼天下已無人能修到丙等。由于巫祝的能力降低,一次次在帝王與百姓面前失敗。最終,爲了穩固國内民心,帝王家最終抛棄了巫祝。
大國抛棄了巫祝,隻有像統治清水莊這樣的小國還存在着所謂的巫祝。
越是往後,巫祝的滅亡也在加速。
祭祀文明一千二百三十二年,清水莊慘案發生。到了次一年秋,統治清水莊的小國也抛棄了巫祝。
祭祀文明一千三百二十五年,晉元帝祖開啓了征戰天下的道路。一直到祭祀文明一千三百五十七年,祭祀文明徹底破滅,巫族在大地上終于是銷聲匿迹了。
其後,便是晉元帝祖開辟的晉元元年,一個全新的時代。這個時代,人們信奉的不是在巫族的力量,而是真正屬于自己的力量。
這種力量可以是财富、權勢、武力,甚至是美色,隻要足夠強大,便可以改變自己力量範圍之内的環境。晉元皇族也鼓勵着這種百舸争流,激流勇進的競争環境。
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可是,巫族留下的禍患仍然存在于大地之上。甚至因此,巫族開始被天道抛棄了。原本秉承天意的巫族,現在成爲了天道摒棄的巫族。
正是發現了這一點,巫族真正的巫祝親自下令,派遣族中的學師出山。隻有出山解決三處巫族遺留的禍患,才能回到族中被任命爲真正的學師。
巫族少女涼鸾,正是完成了巫學的修煉,爲了成爲學師,才出山來解決巫族遺留的禍患的。
聽完少女講述的這些,李流湘緩緩笑了,她仍然憎恨着巫族。她覺得這隻是面前這個巫族尋找的借口。
“所以,你打算除掉我,好解決巫族禍患?”
李流湘笑着,面孔相當猙獰可怕。
少女沉默不言,她默認了。
韓信心頭一凜,他眼神中多出了同情。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反過來同樣适用。
他不打算插手,這是李流湘和巫族的恩怨,他隻是一個尋常的江湖人,介入其中也分不清局面和對錯。再說,這世間,對錯與公理并非絕對。
然而事與願違,先前将他從陰府救出來的女孩和兩個小鬼蓦然出現在了遠方。
韓信看着他們,他們朝着韓信遙遙行禮。
“救救流湘姐姐吧!求求您了。”
…………
少女準備好了儀式所需的一切,而後将自己束在腰後的紫色發帶解開,如瀑般美麗的長發頓時灑落下來,在廣闊的原野上熠熠生輝。
儀式開始了。
她舞動着紫色發帶,圍繞着一根根親手所埋的黑樁子跳着古老的舞步。
風順着她的長發流動,陽光仿佛是專門爲了照耀她而生的。世間的一切都在她跳動之時,被賦予了全新的絢麗色彩,美豔至極。
樹妖所在的地面,一根根漆黑的繩索破土而出。繩索的尖端如同長針,深深刺入樹妖的一處處樹皮之下。
與此同時,李流湘所困的方圓之内,也不斷沖出來一根根黑繩,這些黑繩遊蕩着,而後兇狠的刺入李流湘體内。
李流湘慘叫着,她拼命掙紮,試圖将黑繩拔出來。可是這黑繩乃是專門對付鬼怪所用,她根本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将之拔除。
“住手!”
一道寒光從矮丘那邊飛掠到了這邊。
少女稍稍有些吃驚的看着來人,但她并不如何意外。
來人揮手斬斷了她的舞步,逼迫她退了數步,讓原本優雅從容的步調紊亂了少許。
舞步停止,那些不斷從地底下冒出的黑繩也停止了湧動。一切似乎重新回到了平靜的時刻。
韓信落地,他站在少女面前,身後護着先前還将自己引入陰府的李流湘。
“你倒戈了?”少女平靜的笑問。
不待韓信回答,她又問了一句。“我不懂你爲何倒戈!”
寒光收束,韓信的手仍然搭在短匕之上。他看着少女,十分認真說道:“欠人一份救命之恩。”
少女沉默了會兒,而後有些意外道:“你去過陰府了?”
韓信以沉默回答。
“那你是怎麽回來的?”少女甚是吃驚,按她所想,這少年根本不懂任何對付鬼怪的手段,誤入陰府應該是死路一條才是啊!
”所以我才說,欠人家一份救命之恩啊!“
說罷,他緩緩退了幾步,擡腳将幾個插着的黑樁子給拔了起來。
這黑樁子入手極輕,如同被專門燒制而成的松木木炭,似乎輕輕一捏便會爆碎。然後他嘗試了一下,當真是爆碎了。
”你躲在矮丘後面有一會兒了吧?“
韓信仍然不否認。
“那你應該聽完我之前講的巫祝的事了吧?”
他還是沉默。
少女有些不耐了,語氣赫然變得冷厲起來喝道:“這對我來說不僅僅是個成爲學師的任務,更是爲我們巫族贖罪,讓我們重新得到天道恩澤的重要過程。”
韓信聞言淡淡而笑。
辯論是吧?當然校際辯論賽上,你信哥可從沒慫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