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被懸屍的冤魂,此刻都化爲了李流湘的傀儡。渾濁的怨氣與黑霧混合,遮天蔽日。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聲不斷從這些懸屍口中發出。
數百具屍體都在樹上拼命晃動着,整棵樹猶如被狂風卷動,搖搖欲墜。
李流湘厭惡的看着少女,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剝。
忽然,那柳枝延長,緩緩垂挂到地面上,一具具屍體紛紛落地。那鎖住他們脖頸的繩結也自動解了開,刹那間,數百具屍體皆是朝着韓信與少女靠近了過來。
這些屍體與村民們那種單純的麻木不同,他們的僵硬動作中,仍然帶着江湖人的武功路子。
或許他們沒有生前那般厲害了,可對于三流力境的韓信而言,亦是強大的對手。
少女箫聲扶起,悠揚柔美的箫聲帶着特定的音符和旋律,直接将鬼物邪物的力量鎮壓了過半。
韓信當即拔出短劍,縱身上前。
岐山入門劍法,劍光如雪純白,片片飄落。
屍體上的手腳腰肢随之被分割切開,一灘灘腐臭味濃郁的血肉徐徐鋪滿整個地面。僅是片刻,已有數十具屍體倒地。
李流湘面部呈現紫青色,代表着她的怒火正朝着某個臨界點逼近。有巫族在,他們這些死魂注定難以翻起大浪。
但她恨巫族,從未想過要對巫族妥協。
隻見她身化一道流影,混入衆多屍體當中。
流影無形無質,與屍體群的影子交彙,而後一掠穿過韓信腳底。一道寒光從地面的暗影中射出,直襲吹箫者。
少女箫聲一止,翻手将黑箫轉起,而後精準甩擊在那飛來的寒光之上,将之打飛。
寒光失手,暗影随即而至。一條青幽幽的巨蚺蓦然從影子之中立起,高高的脖頸彎成弓狀,沒有瞳仁的白色眼球冷冰冰盯着前方,令人恐懼的蛇信不住吞吐着。
巨蚺一現身,未有半分遲疑,猛自下沖發動攻擊。
漆黑的蚺口間,兩枚尖長的獠牙清晰可見。黑洞般的口腔在少女瞳中放大。
她屈身一退,令得蚺首撲殺落空。随後黑蕭蕩動,三枚紫針從箫洞之内射出,直指蚺尾。
噗噗噗!三枚紫針直接穿進蚺尾。待得巨蚺身形挪開之後,才得以看見那三枚插在地面上的紫針。
這巨蚺的尾部是空的。
少女跳躍而起,淩空将黑箫架在唇間,刺耳的箫聲頓時響起。
韓信立即痛苦地捂上了耳朵。方才箫聲停止時,這些屍體脫離了壓制,實力大增,數個人接連圍攻,他還真有些扛不住。
此刻,刺耳箫聲驚起,那些屍體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瘋狂倒地掙紮。
不僅是屍體,連同那巨蚺的黑影也變得虛幻了幾分。藏存在蚺身之内的李流湘隐約可見。
“住口!”
李流湘仰天長嘯,頓時引得整片天空爲之戰栗。這是她的天地,這裏的一切盡皆由其主宰。
少女箫聲戛然而止,不是她願意停下,而是她周圍的聲音震動被封死了。
待得她落地,李流湘所化的巨蚺已重新來臨。
“兵鬼而已,我巫族傳承數千年,不知降除多少兵鬼。”
說罷,少女将黑箫揮舞三下,輕啓唇齒誦念經卷。而後,黑箫之上竟是亮起了迷蒙的光彩。
她将黑箫又一度送至唇邊。
嗚——
尖銳刺耳的箫聲再次降臨,臨近于前的巨蚺頓時僵硬原處。本來凝實的身軀變得虛幻,當中的李流湘又能隐約看見了。
韓信捂着耳朵越過一具具倒地掙紮的屍體,他快步沖到了槐樹下。
站在樹下,他松開了雙手,任由刺耳的聲音摧殘着自己的耳朵。
他身軀半蹲,握着短劍,沉心靜氣。
任何江湖人都有自己擅長與不擅長的方面。譬如老影魁善輕功不善掌法,擒海手善掌法而不善輕功。
韓信師承岐南山,自然善劍。六年間,他已将自己所練的劍法達至精通境界。也正因此,恩師常說:這劍若再進一步,便是二流了。
心凝神靜,無形的氣勢從其身上散發而出,逐漸彙集到了短劍之上。
“劍……鬥…劍…!”
短劍蓦然斬出,那鋒利的刃口一閃而過,如同隻是從空氣中揮舞過去一般。
與此同時,那槐樹粗壯的樹幹上頓時顯出了一道口子,鮮紅的液體順着開口處緩緩流挂下來,那竟是鮮血。
他斬的不深,但已是血流洶湧。
恍惚間,槐樹似乎掙紮了幾下。稍後,韓信發覺,槐樹是真的動了。
吼——
震耳欲聾的嘶吼随即響徹這天地。高大的古老槐樹戰栗着樹幹,所有的樹枝樹葉都在劇烈顫抖着,它真的在動。
這一幕驚動了少女和李流湘。
“這不是你的力量可以做到的,這裏還有一頭樹妖?”少女盯着巨蚺,質疑着她。
李流湘嘴角噙着笑,淡淡道:“是啊…你們巫族,對付鬼怪邪物拿手,卻怕風怕雷怕雨雪。我在陰府都打聽到了,你們巫族,是被抛棄的一族。你們隻能依靠自己創造的手段庇護自己,除了鬼怪邪物,這世間的一切對你們來說都是緻命的。”
韓信不太懂這句話的含義,但他看到了少女眼中的懼色。這樹妖,似乎是巫族的克星?
箫聲不止。在地面上掙紮的屍體正随着時間的推移而一具具消逝,箫聲對于邪物的強大攻擊性,正在清理這片戰場。
可是,那箫聲可以打碎巨蚺的幻象,卻無法消滅李流湘。至于樹妖,它則是完全無視了聲音的攻擊。
它不是鬼怪邪物,而是得天地恩澤形成的靈性之物——妖。
樹妖巨大的樹根爬出地底,高聳的樹蔭一搖一擺,在樹根的拖動下前行。它動作看似緩慢,實則因爲那一步之距龐大,速度非常之快。
“流湘姐姐,住手啊!”小女孩在柳樹下大喊着,她跑不動,一條柳枝綁住了她。
韓信握着短劍快步追去,試圖再補上一劍。方才之他,并未盡出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