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羅裙随風而舞,她站在那夕陽的邊角,淡淡的餘晖映照亮了她的面紗。身後的山水猶如畫卷般不真實,她站在那兒,便像是畫中仙,美麗不可方物。
她在看自己?
韓信感覺她的目光是朝自己射過來的,可是稍稍細想,便覺得不可能。她站在一裏地外,自己又隐藏于林野,若是能看見的話,那真是見鬼了。
江水邊的大戰正在蓄勢待發,虺妖對岸上兩人投之以不屑的眼神。
百歲龍魚與十年九劍莙則如臨大敵,他們準備好了出手,隻待虺妖上岸。
龍恨離等人也站在清水莊莊口等待着。
他們當初踏進清水時,個個欲要拔取鬼兵。而現在,那份雄心壯志都在蟒蚺洪流下化爲了齑粉。此刻,他們隻期待百歲龍魚和十年九劍莙能斬殺虺妖,拔除鬼兵,如此,他們便也能重歸自由了。
擒海手站在那處,面上皆是解脫之色。昔日他乃是雲水郡掌法第一人,卻被人算計踏入這清水莊,一困便是五年。
如今雲水郡仍流傳着這位擒海手的傳說,但江湖上人傑輩出,他的名聲正在消逝。
“哈哈哈,老秦,出了清水莊,你是要去将雲水郡掌法第一的寶座奪回來吧?”刀斧手将巨型闆斧插進泥土中,扭過頭看着擒海手大聲笑道,仿佛這一刻,他們已經恢複自由身了一般。
掌法第一麽?擒海手付之一笑,眼底是看透紅塵的淡然。當初他便是爲了這虛無缥缈的名号而遭人算計的。
離家五年,他對于曾經的暗算者并不如何憎恨,反倒是無限牽挂過去被自己冷落在老家的妻女。若能出去,什麽名利、什麽掌法第一都去死吧,他隻想回家,飛奔回家。
“我隻想回家!”擒海手笑着搖了搖頭。
五年了,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他爲何起早貪黑拼命的錘煉掌法?不是爲了複仇,也不是爲了所謂的雲水郡第一,而是爲了回家。
刀斧手微微愣神,而後沉默不言。
動了,虺妖動了。
原本僅是一個虺首露在水面之上的虺妖蓦然驚起巨浪,在澎湃的浪花之間,它那龐大的身軀逐漸從水底下抽離了出來。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四十米……遠遠還沒完。
巨大的虺首張着血口朝岸畔飛撲過來,形若電光,數百米距離,僅是一秒半,它便到了。
“轟!”虺首落地,一眼方圓三丈的巨坑頓時從其口下誕生。
“輸了?”刀斧手緊攥着巨斧的長杆,目光驚恐,難以置信的盯視着巨坑。
僅是一個照面,強大如百歲龍魚竟也輸了麽?
“看水裏。”擒海手淡淡提醒了句。
刀斧手立即定睛望去,隻見在虺首不遠處的水中,正有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從水底冒出來。
他們竟然躲開了?面對這麽快的攻速,他們居然能竄出去近五十米進行躲避?
十年九劍莙站起身來,他的大鐵劍掉了。方才百歲龍魚将他硬扯拖出虺首的攻擊範圍,爲了減少他的負擔,隻好将劍扔了。
“小家夥,退下吧!你現在面對這怪物,還早了些。”
百歲龍魚踏着淺水,緩緩朝着虺首走去。一步、兩步……他的氣勢如風飛漲,十年九劍莙近距離的感受着那股來自對方的壓迫,這種感覺,就像是什麽神魔正在蘇醒……
虺首上巨大的蛇瞳一轉,十年九劍莙頓時背後生寒,一股恐懼由心底而起。
周圍的遊蛇正在朝他彙集,但是百歲龍魚走去的方向上,那些巨蟒和遊蛇卻是正在被驅散。仿佛百歲龍魚身上散發着光芒,可以不斷驅散黑暗,而他,則是被丢棄在了黑暗裏,距離光芒越來越遠,身軀和立足點都正逐漸淪爲黑暗的一部分。
“走!”
百歲龍魚冷冷喝聲,将十年九劍莙驚醒。
少年這才急忙施展輕功躍出江水,踏着結實穩固的土地,朝清水莊狂奔而去。大鐵劍?事後再來取吧!他很清楚,一場恐怖的大戰即将開始,繼續在此停留的話,極有可能會被牽連喪命。
百歲龍魚踏着水,兩條金锏鞭一左一右斜指向下,距離虺首越來越近。
…………
“父親,什麽樣的對手最可怕呀?”
年幼的龍魚趴在身穿金甲的父親膝蓋上,天真發問。
那一刻,他的父親沒有回答他。後來,父親戰死涼丁,便再無得到答案的可能了。
漸漸長大,他征戰沙場,行走江湖,慢慢悟出了屬于自己的答案。
什麽樣的對手最可怕?
強大的?不是!
不要命的?不是!
陰險的?也不是!
沒有破綻的?正是!
沒有破綻的對手,最可怕!
譬如面前這條虺妖,百歲龍魚眯着眼,目光有意無意掃過對方的任何部位,卻始終找不到破綻。
一百多年來,這樣沒有破綻的對手,虺妖是第三個。因此,他很興奮。
虺妖眼神一變,虺首又動了。
整條虺身猶如長鞭般甩動,它将自己的虺首當作鞭錘,朝百歲龍魚砸了來。這攻擊聲勢浩大,破風聲充斥耳畔,巨大的虺身虺首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這若是被甩中,那效果隻怕是比被迎面而來的滿載大貨撞飛還要凄慘。
百歲龍魚立即将金锏鞭交叉身前,口中高聲大喝,氣勢磅礴如山。
“轟!”
虺首與百歲龍魚正面相撞了。
随後,令人吃驚的一幕也出現了。
百歲龍魚被虺首硬撞出去數米,而後他的身形竟然穩住了。同時穩住的還有那虺首。
他用兩條金锏鞭擋住了虺首的撞擊?!
…………
與此同時,韓信吃驚的發現,那青色羅裙裹身的少女邁開了步伐。
她沒有朝着清水莊去,而是徑直往自己藏身的林野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