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正值歲春,再過兩個月便錯過了跳龍門的時間了。
呂德元和江小刁二人一番計議,從東海之濱前往龍門,路途相當遙遠,若想趕在今年,就必須馬上出發。
這就有點麻煩了。
和江天師約定的是他們假扮天師在京城附近盤桓,直等到救回龍十三郎。若是現在西行,一去一來最少也得一個多月,耗費時日甚多。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若是兩人西行,若是發現了蟾蜍精的蛛絲馬迹,恐怕就來不及趕回來處理。
配合江天師救回龍十三郎是大事,想辦法救回流殇也是大事,抓住蟾蜍精這條線找到幕後元兇同樣也是大事。對于二人來講,這三件事情哪一件都非常迫切。
江小刁提出一個辦法,就是呂德元繼續假冒江天師,在京城和海城中間晃來蕩去。她帶上流殇前往龍門。
這個方案被呂德元否決了。原因也很簡單,魚躍龍門兇險異常。若有呂德元在旁邊相助一臂之力,成功的把握會大很多。
商量來商量去,最後隻能想到一個辦法,兩人先回京城。呂德元假冒天師在附近露面後,如果收到蟾蜍精回瀛勝島的消息,立即折返向東。若仍然沒有消息,兩人火速趕往龍門再回來。
雖然這個法子變數太多,但就目前來看,也隻能這樣了。
商量好後,兩人便風餐露宿日夜兼程向京城方向趕去。
這一日,兩人路過一個縣城已是日暮時分。
“江天師”勒住馬,看了一臉風塵面帶倦意的江小刁一眼,說道“小刁,這幾日你也累了,我們今晚就住這個縣城吧。”
江小刁回道“爹爹,不用了。還是繼續趕路吧,女兒想早點見到娘親呢。”
“江天師”說道“也不急這一個晚上。你看這人困馬乏的,就算你不休息也好讓馬兒恢複點腳力,還是修整一夜吧。”
看着還準備辯駁的江小刁,“江天師”四下打量一番,确定左右無人後,壓低聲音說“我們這一路疾馳,消息恐怕散步極其有限。現在距京城也就三到四日路程,該出頭露個面了。”
這麽一說,江小刁也就不再多說了。
江小刁說道“那好吧。等下進城後我去打聽一下哪家客棧好一點。”
“江天師”搖頭說“不。今晚我們住縣衙。”
江小刁這才想起來,她們現在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招搖過市。
兩人進城之時,“江天師”拿出身份信物,對門口的守衛說道“吾乃當朝天師,今攜小女路過此地,打算在此休息一夜。你們縣衙怎麽走啊?”
守衛頭領一聽是江天師大駕光臨,哪敢怠慢。急忙從門樓上跑來下來說道“不知天師大人前來,恕罪恕罪。小的這就帶天師大人去縣衙。”一邊親自帶路,一邊令一個小兵先快步跑去縣衙報告。
走了沒多久,迎面跑來一群人,施了個大禮“不知天師大人駕臨,未能遠迎。有罪,有罪。”
“江天師”二人定睛一看,爲首的是一個師爺模樣的人。
守衛頭領不悅地說“師爺,縣太爺怎麽沒來?”
師爺說道“還望天師大人恕罪。知縣大人近日偶感風寒,卧病不起。”
“江天師”倒也不在意這些繁文缛節,說道“各位不須多禮。我父女二人也不過路過此地,借宿一夜。明日一早便得趕往京城。”
師爺唯唯諾諾,将二人帶回縣衙。
幾人坐定之後,師爺說道“天師大人勿要見怪。知縣大人絕非有意怠慢,确實是有病在身。一直,謹遵朝廷厲行節約的指令。”
“江天師”關切地問道“知縣大人無大礙吧?”
師爺忙回道“無大礙無大礙。當前這天氣,夜半風寒甚濃。知縣大人應是前幾日勞累過度,又看卷宗到半夜,寒氣入體,修養幾日便好了。”
“江天師”點頭道“如此甚好。有這樣的父母官,朝廷幸甚,百姓幸甚。”
師爺賠笑道“誰說不是呢?知縣大人勤政愛民,深受本地百姓愛戴。天師大人明日可以随便在街上問問百姓,就知道小人所言非虛了。”
“江天師”看着縣衙裏陳舊的擺設和碗裏普通的茶葉,贊許地說道“看得出來,你們知縣大人應該是個廉潔的好官啊。”
師爺一陣緻謝之後,仿佛記起來什麽似的,不好意思地開口“對了,天師大人,今晚小人便在鴻福客棧爲二位訂兩間客房如何?”
“江天師”說道“不必。貴縣知縣大人都知道厲行節約,本天師身爲一品大員,更應以身作則,還是住縣衙公館吧。”
師爺面露難色“天師大人有所不知。知縣大人原本就對于迎來送往深惡痛絕。自前年朝廷發出各地須厲行節約的公文之後,更加如此。縣裏把迎來送往吃喝接待的開支再次大幅削減,連接待的公館的人員都削減了。由于久無人居住,人手又少,疏于管理,現在恐怕到處都是灰塵了。”
“江天師”說道“這個無妨。隻須麻煩師爺給我們提供被褥燈燭,我父女二人自行打掃便是。”
師爺急忙說道“這哪裏能行?萬一……”
“江天師”打斷師爺“好了,就這麽定了。”
師爺爲難地說“小人不敢忤逆天師大人。那還請兩位稍等,小的這便安排人先去打掃一番。酒菜即可便可上來,待二位用完之後,房間就應該打掃得差不多了。”
“江天師”道“如此便叨擾師爺了。”
師爺急匆匆走後,很快就有人送來了酒菜。
等人都走後,江小刁說道“爹爹,我怎麽感覺看這個師爺不順眼啊?”
“江天師”說道“當師爺的,自然肚子裏面彎彎腸子多。算了,少去理會,趕緊吃了去休息,明天還要趕路呢。”
江小刁扒了幾口飯,突然停下了筷子。
“江天師”問道“怎麽了?”
江小刁突然說道“不對!”
“江天師”不解地問“什麽不對了?”
江小刁四周忘了半天之後,才低聲說道“這裏有問題!”
說完湊到“江天師”耳邊解釋,朝廷官員最是講究高低等級。
本地知縣隻是個七品芝麻官,江天師身爲一品大員來到此地,絕不會有不來見面之理。正常來說,就算已經病得動不了,擡都會叫人擡着來偈見。
退一步講,即便真是病得無法起床,也必定有至親之人在旁陪同解釋。會請求上官移步,去他房間外遠遠看一眼。以證明自己生病之言非虛。
就算再退一步,即便是這樣都不行,也必定會令縣衙所有縣丞衙役侍奉上官左右。
還有,就算縣令病得再重,“江天師”随身帶着女兒,怎麽會有不派自己家的女眷陪同的道理?
而從她們父女進來到現在,都隻是拍一個師爺來接待,這裏面絕對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