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陸小海咬了下厚實的唇,看了看冷着一張臉的韓鴉,期期艾艾地道,“對不起。”
宋曉穿着黑衣,氣質清冷地站在韓鴉身旁。
這樣的宋曉怎麽可能是他們口中水性楊花,給他戴綠帽……那樣的女子?
陸小海滿臉通紅,一時又想到韓鴉若當真殺了這裏所有人,對外宣稱是他殺死的,陸小海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讪讪地地垂下頭。
他聽信‘傳言’誤會宋曉,間接傳播謠言。
他來找宋曉‘報仇’,又将宋曉推向謠言的風口浪尖。
陸小海想起之前開始見到韓鴉痛揍那幾個流浪漢……
指不定那些流浪漢就是跟在他後頭來,來欺負宋曉的。
陸小海想到這裏,渾身冒汗,氣得手直哆嗦,越發不敢擡頭,心裏心虛,陸小海低着頭向宋曉道歉,“對不起。”
語氣真誠了許多。
宋曉愣住。
“這麽小聲,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說話像蚊子似的……你說的什麽?”韓鴉漫不經心地說道。
像蚊子?!
“對不起!”陸小海怒目圓睜,仰着頭大聲道,“對不起,宋曉!我不該聽信村裏的謠言,污蔑你,還來找你麻煩!對不起!”
接連喊出幾聲,陸小海覺得腦袋有些發暈,人卻輕松了許多,長長地松了口氣。
好像道歉也不是那樣難的事?
陸小海心道。
宋曉眼眶微紅,深吸了口氣,村民們神色各異,見她看過去,都不自在地垂下頭。
宋曉神色更是複雜,回頭看了韓鴉一眼,轉身奔進屋。
“好,果然是男子漢。”韓鴉見宋曉進了屋,放下陸小海,順手給他理了理衣領,“不錯。”
陸小海目光一下亮了,挺了挺結實的小xiong膛。
對了!
陸小海還記得被韓鴉飛劍‘傷’了的兄弟,飛快回頭,他的‘手下’頂着一頭翔狀頭發,一臉震驚茫然地看着他。
陸小海傻眼了,定定地看了許久,直到把那小夥伴看得渾身不自在,這才‘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盛路!你怎麽頂着一坨屎?!哈哈!”陸小海指着被韓鴉削了一圈頭發的少年大笑。
盛路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周圍的人都忍俊不禁,盛路沒好氣地瞪着陸小海,又小心地打量了一下韓鴉,他可沒忘記利劍在他頭頂‘唰唰’刮過的感覺。
“還不都是爲了你!”盛路跑到陸小海身邊,扶着他回到小夥伴堆裏,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擠在一起,說起之前的場景。
小夥伴們一邊說,一遍畏懼地看着韓鴉手裏的利劍。
這種傳說中可以聽令行事的利劍,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不僅小孩子,就連那些壯實的大人們,這時望着韓鴉的眼神,都是又怕又懼。
這些人中,唯有陸小海,目光灼灼地看着韓鴉,韓鴉看過來時,腼腆一笑。
有驚無險。
裏正看到陸小海沒事,穩了穩心神,見陸小海沒心沒肺的模樣,瞪了他一眼,走韓鴉身邊,态度越發恭謹,“壯士,是否需要請幾個道士來做做法,”
三裏屯有錢有面子的人家辦喪禮,都會請道士來誦誦經,撐撐場面。
韓鴉搖搖頭。
提起利劍,在胸前橫放着。
韓鴉轉身,揮劍一掃,牆壁邊上的柴垛頓時散開,尺長柴火紛紛斷做兩截。
他這一劍,仿佛連外面的風聲、人的呼吸聲通通割斷一般,周遭一片死寂。
“啊!——”片刻後,陸小海發出一聲誇張的驚呼聲。
三裏屯的村民們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裏正吐了口氣,又倒抽了口涼氣,還未緩過神來,又聽韓鴉道,“…不必了,我要回軍隊一趟,死者入土爲安,早了早好。”
回軍隊?!
裏正打量着韓鴉,再看他手裏的利劍,臉色變了幾變,撫着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裏正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您尊姓大名?——”
“軒轅軍中一個無名小卒,無名無姓,”
韓鴉道。
軒轅軍!
周圍又陷入一片死寂。
韓鴉打量着裏正不斷抽搐的臉頰,輕聲‘呵’了一口氣,“你與軒轅軍有仇?”
“不不不!”裏正慌亂地擺手,冷汗順着他長了皺紋的額角滾滾滑落。
裏正這下是真的怕了,軒轅軍威名赫赫,其實力在整個九州都是有名的!
聽說,軒轅軍正整隊準備南下幹掉桃花塢……
裏正搖搖頭,甩掉這個恐怖的消息,結結巴巴道,“您——”
“軒轅軍!”陸小海推開身旁兩個小孩,從孩子堆裏走出來,滿眼崇拜地看着韓鴉,“你是軒轅軍裏的人?”
現在是,以後……
等他回到軒轅軍,像軒轅帝鴻坦白後,他可能,就不再是軒轅軍的一分子了!
韓鴉目光一閃,垂下頭,沒有說話。
男孩們見他沒有否認,都下意識地捂住嘴滿眼崇拜贊歎地看着韓鴉。
陸小海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刷過下眼睑,陸小海招呼着他的手下開始幹活,“這院子,都整理一下,盛路帶着幾個人把這院子裏的荒草除了!”
“還有這草垛!”
“爹!你買紙了沒有?”
“沒買?”陸小海撅着嘴,不滿道,“老爹,你怎麽這麽不上道?買紙,買香,請道士……你怎麽一件是沒幹?!”
裏正氣結,瞪了陸小海一眼,沖着韓鴉作揖,這次他腰都快彎折了。
裏正直起身來,“壯士…我這小兒子,跟着我,大事小事都辦過幾件,還算靠譜,我這就去集市買點東西,您若有要辦的事,可以吩咐我這不成器的小兒子!”
韓鴉目光落在陸小海身上,看着之前舉止浮躁的陸小海現在沉穩異常,韓鴉眼裏閃過一絲滿意,點了點頭。
從懷裏掏出一顆金豆子,遞給裏正,“早去早回。”
“诶!好嘞!”裏正誠惶誠恐地接過金豆子,作揖告别韓鴉,和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的村民們仔細交代了幾聲,裏正這才快步離開。
韓鴉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自己很快就要離開,此去又不能帶着宋曉。
他一直想要尋找一家值得托付的人。
如今看來,這裏正一家都挺寬厚,倒是值得托付。
韓鴉聽着屋子裏傳出來的哭泣聲,默了默,轉身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