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脈之中有一座獨峰,終年隐藏于雲霧缭繞之中,唯有半山腰處一方天然形成的平台能得人所見。
此方平台方圓約在千丈左右,形似王座,左右還有參天巨樹形似護衛,于雲霧之間時隐時現,如同俯瞰芸芸衆生的無上王者,其目光威凜,其氣勢橫亘,引人望之則生敬仰敬畏之心。
此處,便是三百年前魔武門的宗門所在之地。
若說是在現實中,就算知道這一處的具體坐标,龍鼎估計一時半會的也不會想來這邊看看如今的寶地宗門是怎番模樣。
但在千春秋的識海之中,不過一念之間,龍鼎便已經站立在了群山之巅。
感受着空氣裏的能量波動,龍鼎的眉心微微皺了起來。
此處識海空間乃是千春秋借助‘涅木’的能力所幻化,幾乎百分百的完美重現了當年魔武門最鼎盛時期的樣貌,按理說,他該于此處化解自己的心魔,能量波動不該如此平和的。
“這半空裏的風竟然一點都不剛猛,吹的久了甚至還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這千春秋究竟在搞什麽?”
一邊這麽想着,龍鼎一邊鎖定了千春秋的所在,一個念頭人便消失在原地,再出現已經是在魔武門的演武場之上。
身在‘涅木’之中的他,因爲栽種下種子的就是他本人的緣故,所以與‘涅木’是氣息想通的關系,隻要他不着意現身,哪怕他站在千春秋的面前,對方都不會發現他。
所以此刻,哪怕他這般憑空出現在演武場的上方,卻也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居高臨下,龍鼎先是四下環顧,大緻了解了魔武門的情況,而後才向下看去,一派朝陽之氣撲面而來,耳邊盡是此起彼伏的清脆練武之聲。
整座演武場上,近千名弟子正在習練招式功法,墨藍色的練功服下勾勒出一具具年輕的軀體,每一招每一式都有模有樣,陣陣呼喝伴着歡笑,就如同頭頂的太陽一般,給人熱情燦爛的感覺。
隻是有些讓龍鼎意外的是,這些人竟然都不像有武道基礎的樣子,甚至說這有模有樣的架勢都如同在鬧着玩一般。
“三百年前的最強盛宗門。”龍鼎邊看邊搖頭,“這千春秋八成是串改了自己的記憶才幻化出了這處空間,看來他确實不大想解決心魔的問題。”
三百年前的靈武大陸天資悟性第一人,龍鼎雖然也沒指望自己當日的那幾句連珠炮就能讓對方醒悟而去對抗心魔,可看對方如此沉迷于過去的虛幻之中不肯脫出,還是有些失望。
“先找到人吧。”
才這麽想完,下面的弟子中突然起了一陣的騷動,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龍鼎便先是在走來的一群人裏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憐四先生,汪憐。
這個時候的汪憐,年齡應該不過十四五,身闆體格還十分的瘦弱,模樣也十分的青澀,他規矩着手腳位在十八名弟子的最後一位走着,目光卻總忍不住好奇的四下張望着。
那副模樣,就好像剛進山門沒多久一般。
想到如今的憐四先生的面容之上總也散不開的冷肅,龍鼎暗暗歎了口氣,而後便順着十八名親傳弟子向最前方看去,緊接着,千春秋的身影就進入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個模樣十分幹淨,而且周身都是寬和的書卷氣的男人,年齡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然一派從容自有大家風範,最主要的是,他嘴角的那一抹笑,足可以讓任何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生出信服之心。
而那已經不能單用自信來形容了。
龍鼎想了半天,也沒辦法準确描述那種感覺,就好像天就在頭上,地就在腳下,天經地義而已。
想及之前自己所見的兩種千春秋的模樣,龍鼎心下便有些唏噓,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然而看見千春秋的三種模樣之後,龍鼎才第一次的體認到這句話究竟有多殘忍。
眼前的千春秋,自然是剛建立宗門之後,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如日中天,鋒芒哪怕他周身盡是書卷氣也難以遮掩。
而經由‘涅木’恢複過後的樣貌,則該是引領一衆弟子成爲真正的天下第一宗門之後的他,神光内斂,氣息穩重,一宗之主的氣度越發淵沉似海,納受八方。
再後來的那番油盡燈枯的模樣,則是飽受心魔摧殘,不願掙脫記憶牢籠的他。
“曾經的天資悟性天下第一人啊!”
這邊龍鼎還在感慨,那邊千春秋已經在高台之上站定,目光看向一衆弟子後,聲音就如他的人一般,寬和的笑道:“武道之路漫長而孤獨,你們不必急在這一時,今日是你們入我宗門滿一個月的日子,今晚我們便大肆慶祝一番,所有人都可以參加。”
聞聽這話,近千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都難掩高興之色,連聲歡呼之中,已經開始叽叽喳喳的讨論着晚上要如何慶祝了。
因爲有了千春秋的這句話,接下來的時間裏,整個魔武門上下就好像要過年一般的喜氣洋洋,所有人都在忙碌,卻不是在練功,而是準備晚上的慶祝大餐。
龍鼎默默的看着,在聞到廚房裏飄出來的香氣,不由得的摸摸肚皮,想着自己有沒有可能混進去也跟着飽一把口福。
很快,夜晚來臨,巨大的篝火在演武場上燃燒起來,巨大的篝火堆得有個三四人那般高,以至于這火焰照出來的亮光幾乎讓整個平台都亮如白晝。
火堆的周圍圍了一圈的木架子,每一個木架子上都穿着油滋滋的烤肉,香氣四溢之中,不斷的有油花滴落而下。
看的龍鼎更餓了。
那一邊,有弟子已經開始了鬥酒;另一邊,則是飲酒高歌了起來;再看向另一波弟子,較着腕力,周圍都是加油的聲浪……
熱情的氣浪不斷的翻滾着,向遠處群山中而去,連同着整座鴻山山脈都跟着熱鬧了起來。
“這種回憶如果是真的,還真是美好的不像話了啊!”
在龍鼎的感慨中,這一夜便就這樣過去了。
到第二天來臨,龍鼎琢磨着得找時間跟千春秋接觸一下,他這般陷在自己的意識之海之中,先不說自己完不完得成任務,他很可能就永遠醒不過來了,想到憐四先生的那副模樣,龍鼎是實在不想最後是那種結果。
然而,當他尋着千春秋的氣息來到演武場上空的時候,卻神情詭異了起來。
“昨晚大肆慶祝了一夜,這些弟子都沒有什麽武道基礎竟然都能恢複的一點疲累之色都沒有。”最主要的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遠離這種集體活動太久了,總感覺今日這些人的動作和神情,好像都跟昨天一樣呢?
很快,他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
青澀模樣的汪憐再次進入了他的視線,仍舊是四下觀望一臉的好奇。
而緊接着,千春秋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十分的熟悉,“武道之路漫長而孤獨……”
……
一連五天,龍鼎默默的看着千春秋和整個魔武門都在不斷的重複過着同一天。
想到上一世龍鼎刷任務看過的一部恐怖電影,他腦瓜仁都有點疼了。
這可不是什麽莫名其妙的輪回,而是千春秋自己的意願,他甚至連接下來的發展什麽的都不去費腦筋美化,直接就停在這一天,什麽都沒開始,什麽都是最簡單的。
“這根本就是不給面對的機會啊!”龍鼎本來還抱着借機了解下‘魔武’一道的想法的,畢竟任務可還有個解決千春秋的武道困境的說。
“不行,得做點什麽了。”皺着眉頭,龍鼎看向火堆的那一邊,千春秋在弟子的圍攻下不勝酒力的模樣,喃喃道:“你不敢,我就逼你敢。”
這麽想着,龍鼎便盤膝而坐,将意識完全融入了整片空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