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議已定,此來華山的一衆煉氣士們便都收了聲,隻等會善寺、尋真觀鬼谷齋三家分出個高下,先定了中嶽鎮山大教再說。
這時,一個身着紅底金紋無上法袍、頭頂生着三百六十肉髻、大耳垂肩、相貌俊美的中年和尚長身而起,也不見如何作勢,身子便緩緩騰上空中。
場中衆人見了,便是不識此人的,也知會在這時出頭露面的定是會善寺的人物。
羅鈞更在意的卻是此人的飛騰手段。有兩種元神境界的積累體悟,一眼便看出和尚用的手段是念力的運用法門。
暗中用心神感應,羅鈞發現和尚的念力純澈,當中未有天罡地煞之物,當下忖道:“此人該是未曾修習過煉神之法,多半是因佛門功法首重心性修爲,時常坐禅入定照觀自家神魂,久而久之神魂壯大,便能自行領悟些念力的運使法門。聽說禅宗有一門‘乘龍念法’,想來也是這般手段。”
那和尚兩腿相盤,跌坐虛空,合十雙手朝下方衆人施了一禮,開聲道:“貧僧鸠摩羅寂,三百年前于中嶽嵩山立下會善寺道場。月前烈火道友、七劫道友、道靈道友、金花道友聯名投書,言稱五嶽鎮壓中原氣運,其間煉氣宗門亦當有同氣連枝之誼。貧僧亦以爲然,奈何嵩山之上教派不止一家,今日請諸位做個見證,且看哪家有緣正名鎮山大教。”
“不錯!”石台一角,一位頭頂鐵冠、身着雲袍、壽眉似雪、朗目如星的老道足踏鶴背冉冉而起,邊出言道:“在場多有四方相熟道友,這廂與諸位見禮了。另有素不相識的,卻要說上一聲,貧道乃是嵩山尋真觀的韓道人,此番要同會善寺和鬼谷齋的道友切磋切磋各家法術,争一争中嶽鎮山大教的虛名。”
韓道人話一說完,石台上又刮起一股陰風,又有一個煉氣士現于空中。但見他臉色晦暗,神情陰冷,身着一件黑袍,上有百鬼遊走厮殺,手持一卷放釋清冷光華的鐵頁簡書。俯視一周,這人出言道:“我乃鬼谷齋主人,号作幽遊子,素來不愛外出行走,想來此間少有人識。”
?羅鈞見了鬼谷齋主人裝扮,心道:“他這鬼氣森森的賣相另有一般風采,由其是身上一件袍子,看來真個不凡。”
?便在這時,幽遊子又在半天之上對鸠摩羅寂與韓道人說道:“三方混戰不成規矩,便由二位先行比過吧。”見那二人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他便先自遠遠退了開。
餘下那一僧一道對視一眼,各施神通升高了百丈。
下方衆人仰望過去,卻見鸠摩羅寂捏了個法印,一顆舍利自囟門蹦出,放出無量精光,天上直如又多了一個日頭。唱聲佛号,他對那騎鶴浮沉的韓道人說道:“韓道友,貧僧便先出手了。”說着,和尚将舍利握住,掌中便如多了一面鏡子,光華彙成一線朝着尋真觀的道人射去。
那韓道人座下仙鶴一聲清唳,丹頂放出灼灼紅光主人護了住,使那襲來的精光侵犯不得。輕撫坐騎長頸,他笑罵一聲:“你這家夥才有多少能耐,怎敢自不量力去敵鸠摩羅寂法師的神通?”
手掌一翻,祭出一面三角金牌将仙鶴收了進去,他又一揮袍袖将就要射到身上的舍利精光震散,随即說道:“法師無需留手,下方還有一衆道友仰首觀戰,咱若不盡早分出勝負,卻苦了他們的脖子。”
鸠摩羅寂展顔微笑,雙手合十将舍利夾在當中,但見有刺目光線由掌椽、指縫迸而出,化作流水一般将他包裹了住。眨眼的工夫,光華暗淡了下來,再看其人,卻變作了一尊頭頂寶光閉目含笑的佛陀模樣。
佛門的煉氣功法,合氣境界之後,法力并非丹田竅穴結丹,而是在泥丸宮裏結就出一顆舍利子。更近一步時,舍利子也不會孕育元嬰,而是接引大千極樂世界佛陀淨土淨土中的佛陀真靈加持,結造出一尊佛陀化身。
這鸠摩羅寂和尚師出大雪山大智禅師門下,三百年便有了元嬰境界的修爲。他當下這番模樣,正是祭出了化身與将肉身相合,顯然是要動真格的了。
韓道人面容一肅,将那收了仙鶴的金牌抛起,放出一道金光将自家肉身護了,頭頂囟門旋即一開,一道白浪噴湧而出,其上端坐一尊三寸高下的赤裸元嬰,周遭有一鼎、一幡、一鏡圍繞着轉動不休。而後,他元嬰伸手往前一指,喝道:“封!鎮!”言出法随,但見那小幡當先飛出,臨近鸠摩羅寂頭頂時,忽地放出六道青煙向下繞去;小鼎卻一閃,也追了上去,陡然變大,直撐得所在處天地元氣一聲爆響,帶着駭人聲勢壓了下去!
?鸠摩羅寂這時睜開眼來,喝了聲:“天龍,現!”話落,腦後寶光一閃,九條金龍自内中盤旋飛出,身子見風便長,轉瞬間便已經達到裏許長短。當中一條舍身投入撞向小幡放出的青煙,另有兩條盤曲身子将法鼎抱了住,其餘六條則齊齊吟了一聲,長軀攪蕩風雲,帶着毀天滅地的威勢朝韓道人撲了去。
羅鈞見得此景,又想起自家之前打落山下去的兩條長蛇,不由搖了搖頭。修爲差着兩重境界,那陶熊的手段比之鸠摩羅寂卻如一場笑話。
見得六條巨龍聯手撲來,那韓道人卻不躲閃,隻笑道:“這等法力幻化之物也來噪耳,快快給我死了去。”邊說着,元嬰揮動小手,招來法鏡射出一道白光去,到得近前的金龍俱都慘嚎着化作金光消散了。
他再把那白光轉動,敵住法幡、法鼎的金龍也随後消亡,兩樣法器複又展現威能,一件放出青煙将和尚鎖了,一件狠狠撞向頭頂。
?可惜韓道人所期落空,但見被他法鼎一撞,鸠摩羅寂的身影卻消散了去,乃知是被障眼法騙了。便在這時,他忽聞上方護身金牌發出哀鳴,擡頭看時卻見是和尚用一個金輪破開了自家護身法器,一隻肉嘟嘟的大手正向元嬰抓來。
驚駭之下,韓道人的元嬰趕忙揚起法鏡,放出白光将那手掌敵住。
鸠摩羅寂露齒一笑,言道:“韓道友大意了。”邊說着,他屈指一彈,卻是收了化身,用舍利破開鏡光,鎮壓在了對方的元嬰之上。
韓道人元嬰一顫,旋即鑽回軀殼,苦笑着睜眼望向和尚,言道:“貧道的确大意了,今日一場鬥法卻是敗了。”一顆得了佛陀真靈加持的舍利,對上一尊法力凝結的孕嬰,原本是勢均力敵勝負未分,但兩人修爲相若,再要鬥下去,隻能以生死見勝負;他不願堵上性命,故此才在被逼上絕路時開聲認輸。
下方衆人見是這麽個結局,不由替韓道人大爲惋惜。
羅鈞卻撇了撇嘴,心道:“這韓道人真是個軟蛋!天下哪有那麽多的順風仗給你打?不敢拼命還來争甚麽威名!還不如我家八姑長老一半的硬氣。”
待韓道人郁郁落回石台,得勝一場的鸠摩羅寂正要說些甚麽,卻見鬼谷齋主幽遊子忽地駕着一陣陰風飛至,一手展開鐵卷護在是身前,一手閃着磷光鬼火直朝自家面門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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