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夜幕降臨,這兵荒馬亂的一天總算過去了,晏萩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傅知行撩開帳幔上床,見狀,問道:“還在害怕?”
晏萩搖搖頭,“我在鑽牛角尖。”
知道自己鑽牛角尖,還鑽。
傅知行啞然失笑,“說來聽聽,看我能不能幫你鑽出來。”
“已經知道魯王要逆謀造反了,爲什麽不先下手爲強,将魯王抓起來呢?爲什麽要造成這麽大的傷亡?”晏萩都要懷疑聖上是不是想奪爵卻找不到好理由,故意這麽做的,“是因爲他是親王,要有實質的證據嗎?可不是已經有實質的證據了嗎?”
“爲得是一網打盡。”傅知行簡單地道。抓魯王容易,可他暗中豢養死士就難抓了,即便有線索,可也不容易,隻能引蛇出洞。
這樣是沒錯,隻是可惜了那些無辜傷亡的人。晏萩躺下,“睡覺吧。”
傅知行跟着躺下,伸手将人摟入懷裏,“本來就不聰明,還總琢磨這些費腦子的事。”
又說她不聰明!
晏萩惱火地在他胸口上咬一口。
“潇潇!”傅知行聲音暗啞。
“我累了,睡覺。”晏萩翻身,用背對着他。
傅知行是在吓唬晏萩,今天他累了,而晏萩又昏厥過去那麽長時間,這才緩過來,他怎麽可能會鬧她?他不是那種不體貼的人。
夜深人靜了,可天牢還很熱鬧,魯王的長子唐辰在胡亂地喊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唐家子孫,我是尊貴的天家血脈。”父王造反的事,他又沒參與,憑什麽把他也關進天牢裏來?
唐辰在鬧,他的兩個弟弟坐在地上哭,最小的那個喊:“奶娘,我要奶娘。”
排行老三的那個則喊:“我餓,我要吃飯,我要吃肉。”
奶娘沒有,飯沒有,肉更沒有,兩兄弟哭得那叫一個凄慘。隔壁牢房裏,魯王躺在鋪着稻草的石床上,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不動,他想不明白爲什麽會失敗?
對面牢房裏關得是九江王世子,身上帶着一根箭的九江王世子,包榮家難得促狹了一回,他不讓人幫九江王世子拔箭,九江王世子怕疼,不敢自己拔,如是就這樣了。
箭紮了這麽久,到是不流血了,可是剛才九江王世子一個翻身,從石床翻下來了,箭斷了,箭刃又紮進去了些,流血了,痛得九江王世子哇哇亂叫,“來人,快來人,請太醫,快給我請太醫。”
喊了許久,終于來了一個打着呵欠的衙役,“不必喊了,太子殿下已下令,不危及性命的傷不用管,你死不的。”
九江王世子無比絕望地躺在地上。
女牢那邊,魯王妃已安然入睡,康側妃、王庶妃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娘娘夢碎了也就算了,性命隻怕也保不住了。
魯王妃和魯王不是一條心,侯家雖和魯王府是姻親,但魯王府謀逆一事沒參與,不用受牽連。反而是九江王府、承恩公府和康家,被太子以魯王同黨的罪名,上禀了陛下。
首先是九江王,九江王世子關在天牢裏,九江王雖然狡辯,“孽子一向绔纨,不幹正事,耳根子又軟,他定是被魯王慫恿,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九江王世子已招供。”太子讓内侍把供詞拿給九江王看。
九江王無話可說了。
接着是承恩公,太子查了,承恩公的确是沒參與,可是瑞甯郡主參與了,王庶妃娘家那一支參與了。聖上看着跪在那兒的妹夫,搖頭歎氣,“你也是個糊塗的,枕邊人做了什麽事,你是一點不知,家族裏出了禍害,你也不知道,你這官就别做了,好好整頓一下承恩公府。”
“臣謝主隆恩。”承恩公長舒了口氣,他還以爲聖上會奪爵,還好,還好沒有,隻是免了他的官,反正那是閑職,不做就不做吧。
承恩公是脫難了,瑞甯郡主先跟着楚王造一次反,現在又跟着魯王造一次反,一副不把聖上拉下來,誓不罷休的樣子;可把聖上給惡心壞了,“責令瑞甯與承恩公和離,貶爲庶人,流放三千裏,永不赦免。”
最後是康太傅,太子上奏,“父皇,康太傅身爲朝中重臣,不思爲朝廷盡忠,卻與魯王私下勾結,意圖謀逆,其罪當誅。”說起來,康太傅還是聖上提上來的,可惜康太傅爲了自己那個老來女,到底是辜負了聖恩。
康太傅混迹在官場多年,不可能就這麽認罪,“陛下……”
太子不等他把話說完,直接扔出幾封信,“康太傅,你行事小心,與魯王私下來往,到是沒留下片紙隻字,隻可惜,你的兒孫沒有你這般謹慎,這些信,就是證據,康太傅,你要不要翻看翻看?”
信丢在康太傅面前,康太傅低頭一看,饒是他有些老花了,也能認出那是他次子的筆迹。
這個孽子!怎麽如此不小心?
康太傅一開始是沒有投靠魯王的,是康側妃連生兩子,又頗得魯王的寵愛,他的野心被激發出來,做起了當皇帝嶽父的美夢。
康太傅不愧是朝中老臣,這主意轉念就有了,“陛下,犬子與小女感情極好,關心他妹妹,與魯王私下有書信來往也是難免的。老臣沒想到這孽子如此膽大包天,這都是老臣教子不嚴,緻使他犯下如此重罪,但老臣私下絕沒有與魯王勾結意圖謀逆,懇求陛下明鑒!”
康太傅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已做出舍棄次子,保全家的決定。可康太傅想要斷尾求生,那也得太子答應呀,“康太傅,這是物證,還有人證,今日務必讓你心服口服。父皇,人證就在殿外,還請您宣召。”
“宣。”聖上吐出一個字。
侍衛押着幾個人進殿,康太傅回頭一看,頓時變了臉色,那幾個人裏,有他的心腹幕僚、有幫他和魯王互相傳信的暗衛、有負責培養死士的頭目……
人證物證俱全,康太傅已然沒法狡辯了。
“來人,将康家一幹人等押進天牢,着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堂會審。”聖上到是沒有直接将康家人問斬。
魯王身邊的高官還真得不多,除了九江王、康太傅之外,基本上都是四五品、甚至六七品的官員,這些品級低的官員,是沒有資格進宮被當面問罪的,直接捉拿下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