耦園發生的事,晏萩沒往心裏去,不過太子妃送來的東西,她也不可能退回去,讓甘草登記在冊,收進了庫房。南平郡主有些奇怪,好好的東宮怎麽送東西過來?
“今兒出什麽事了?”南平郡主把晏萩叫過去問話。
晏萩笑着把事情說了,南平郡主嗤笑一聲,道:“還真是像足了她那個娘。”
“朱芬芳的娘和太子妃舅母是一母姐妹,這教養怎麽會差這麽多?”晏萩好奇地問道。太子妃的品行、爲人都很值得人稱道,否則也不會被餘皇後選中做太子妃,她的妹妹按理說,就算不及她,也應該差不太遠才是呀。
“這些往事,你不用知道。”南平郡主不愛說别人家的閑話。
“娘,左右沒什麽事,就說來聽聽嘛,我又不會到外面說。”晏萩眸光一轉,“娘,你要不告訴我,我就去請祖母說,祖母知道的肯定比你還清楚。”
“那你去呀。”南平郡主笑道。
“娘啊。”晏萩鑽進南平郡主懷裏,使出撒嬌神功。
南平郡主拍拍女兒,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沈清猗不是沈老太太教養長大的,沈老太太生她時,大出血,險些沒救過來,身子虧損了;沈清猗就被她的繼祖母給抱去養了,等沈老太太調理好身體,騰出手來管女兒時,才發現人讓繼婆婆給被教養歪了。沈老太太花了十來年的功夫,也沒能把她教轉過來。她做了一些事,把名聲敗壞的,那怕漣猗被選爲了太子妃,也沒人願意娶她。沈家沒法子隻得把她遠嫁去了齊州,沒想到才過了十來年,她又回京來了。還教出了一個和她如出一轍的女兒出來,真是作孽。”
晏萩噗哧一笑,“遠着她就是了。”
既然說起了往事,南平郡主索性把事說全了,“遠着是不行了,沈清猗欺軟怕硬,她的女兒想來也是,她要是敢來招惹你,你就狠狠地教訓她,讓她怕你,以後就不敢來招惹你了,知道了嗎?”
“知了。”晏萩點頭,聽這話,她懷疑南平郡主曾狠狠地教訓過沈清猗。
次日一大早,這位閨名清猗,如今被人稱之爲朱沈氏的,就帶着女兒朱芬芳來東宮,求見太子妃;太子妃一聽是這對母女,就直揉太陽穴,昨晚睡得還不錯呀,怎麽頭隐隐作痛呢?
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和親外甥女兒,太子妃不好由着性子,将人拒之門外,歎了口氣道:“請她們進來吧。”
朱沈氏還沒進門,就喊道:“大姐,你可得爲芬芳作主啊!”
太子妃的頭更痛了,“有話就坐下來說,你别大喊大叫的。”
朱沈氏拉着女兒坐下,“大姐,昨兒芬芳被三個死丫頭欺負了,那三個死丫頭……”
死丫頭!
太子妃頓時就惱了,沉聲道:“住口,你知道不知道你口中的死丫頭都是什麽人?”
朱沈氏一愣,“是什麽人?”朱芬芳沒有把合宜郡主三人的身份說出來。
“一個是秦王的長女合宜郡主,秦王,你該知道是誰吧?”太子妃冷聲問道。
“知道。”朱沈氏當然知道秦王,那可是太子的一母兄弟,當年她還曾想姐妹倆嫁兄弟倆呢,長姐做太子妃,她當秦王妃,可惜皇後沒看中她。
“還有一個是南平郡主的女兒,南平郡主打你那幾耳光,你是不是不記得了?”太子妃一點都不想在朱芬芳面前給朱沈氏這個當母親的留面子。
“南平郡主的女兒。”朱沈氏皺起了眉頭,突然覺得臉火辣辣的疼。
“最後一個是母後娘家的侄孫女,她們三個都是知書達理、與人爲善的好孩子。”太子妃目光一轉,盯着朱芬芳,“芬芳,你到是說說看,她們是怎麽欺負你的?”
朱芬芳不敢與太子妃對視,低頭道:“她們、她們瞧不起我。”
太子妃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原本還想爲這外甥女尋一門好親事,現在她是不想費這心思了,朱家的人就由朱家人去操心吧;太子妃嗤笑道:“昨兒的發生的事,阿祉一回來就告訴我了。小妹,阿濟也在場的,你回去問問,别芬芳說什麽,你就信什麽。沒什麽事,你們就回去吧。”
“大姐這是攆我走?”朱沈氏質問道。
太子妃看了眼朱芬芳,剛才已掃了一次朱沈氏的面子了,再掃一次,似乎不太好,耐着性子道:“我一會要進宮去給母後請安。”
朱沈氏聽她這麽說,才沒發火,帶着朱芬芳離開。在垂花門,遇到了要出門的唐祉。朱芬芳嬌聲喚道:“祉表哥。”
唐祉本不想理她,可看到旁邊的朱沈氏,隻得過去行禮,“外甥給姨母請安。”
“阿祉快不要多禮。”朱沈氏笑眯眯的親手扶起唐祉。她嫁不進皇家,她女兒可以;可惜女兒年紀太小了,要不嫁給太孫,日後,她就是皇帝的嶽母。
“祉表哥,你要去哪裏?帶我一起,好不好?”朱芬芳扯着唐祉錦袍道。
“我們男女有别,你不要拉拉扯扯的,你這樣太不莊重了。”唐祉把袍子扯出來,義正言辭地道。
朱芬芳噘嘴,“那你昨天和那個潇潇在拉拉扯扯。”
“那不一樣,我和潇潇是青梅竹馬,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們感情可好了。”唐祉認真地道。
“潇潇是誰?是哪家的丫頭?”朱沈氏緊張地問道,唐祉可是她的女婿,絕不能讓别人搶走。
“三公子,馬備好了。”小厮過來禀報道。
“姨母,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唐祉拔腳就跑。
“阿祉,阿祉。”
“祉表哥,祉表哥。”
朱家母女在後面喊,唐祉頭也不回,還跑得更快了。
“那個潇潇姓什麽?”朱沈氏問女兒。
“姓晏,潇潇是她的小名,她的大名叫晏萩。”朱芬芳答道。
朱沈氏記住了,回去就讓下人去打聽,這一打,就知道晏萩正是打她耳光,給她深刻教訓,讓她畏懼的南平郡主之女。于是她告誡女兒,“那個姓晏的丫頭,她娘是個潑辣貨,教出來的女兒想來跟她一樣,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以後不要招惹她。”
“那她要是把祉表哥搶走了怎麽辦?”朱芬芳着急地道。
“搶不走,那丫頭是早産的,身體不好,有礙子嗣,你那姨母難道會要這樣一個兒媳不成?放心吧,你沒事就多去東宮,多和阿祉相處,多讨好一下你姨母。”朱沈氏給女兒出主意道。
“我知道。”朱芬芳笑道。
晏萩還在爲晏三太太守那三個月的孝,暫時不好出門做客,和朱芬芳也接觸不到。
這天下午,晏萩從學堂回來,剛進院子坐下,艾葉就進來道:“小姐,豆子跟奴婢說了一事,奴婢覺得有些奇怪。”
“什麽事?說來聽聽。”晏萩接過杏仁遞來的紅棗銀耳蓮子羹,拿舀了一勺放進嘴裏。
“表小姐的奶娘,這些天一直在京裏各大私塾裏找長相俊秀的窮書生,不知道要做什麽?”艾葉蹙眉道。
晏萩沉吟片刻,猜測道:“是在找什麽親戚吧?”
“瞧着不像是在找親戚。”艾葉否定她的猜測。
“不是找親戚的話……”晏萩一邊吃着紅棗銀耳蓮子羹,一邊琢磨,突然想到今年是大比之年,難道郁芳菲是在幫唐衸找那些還在低層,尚未飛黃騰達的人?可郁芳菲不是重生之人,她應該不知道才對,難道是晏芗寫了什麽,讓她得到了?
這樣猜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晏萩也不費神了,擱下碗,道:“讓人繼續盯着,凡是她奶娘攀談過的,就記下來,讓忍冬的三哥找人都給我查清底細。”
“奴婢知道了。”艾葉應道。
打發走艾葉,晏萩練了會字,等到酉時初,就帶着耳草和雀麥去春晖堂,去陪晏老夫人吃晚飯。
到了春晖堂東居室外,被香緣給攔住了,“十二小姐,二太太和老夫人在裏面說事。”
“那我去偏廳坐會”晏萩知趣的道。
其實晏二太太和晏老夫人說的也不是什麽避人的事,她們說的是晏同華的婚事,原本親迎的日子是定在四月十九,但現在要爲晏三太太守孝,這婚事就不好辦了。
“我請人重新爲同華選了吉日,一個是八月初六,一個是九月初十,母親,您看哪一個比較好?”晏二太太問道。
晏老夫人想了想,道:“九月初十好了,八月初九,同華要進場。若是初六成親,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剛娶了新媳婦,怕是會日夜貪歡,到時候誤了秋闱,又要等三年。”
“母親說的是。”晏二太太也傾向于九月初十,隻是還是想詢問一下婆婆的意見。
日子決定好了,晏二太太親自去陳家商談改期的事。晏同華成親的日子改了,韋麗娘出嫁的日子卻不好改,包榮興在京城逗留的時間夠長了,雖說邊關太平,但他得回邊關去駐守了。
四月初二,韋麗娘出嫁的大喜日子;紅白喜事相沖,晏家人沒能去喝喜酒,不過晏家女眷們的添妝都早早的送去了韋家。
三日後,韋家擺了回門酒,韋麗娘就要随包榮興去邊關了,當然,韋麗娘會住在稍微安全的後方小鎮。可是韋晏氏還是舍不得呀,“邊關寒苦,你如何受得住喲?”
“母親,嫁夫随夫,包大哥在那,我就去那,邊關再苦,也苦不過兩地分居。”韋麗娘不同于一般的閨閣女子,她早就向往着過邊關那種生活。
這麽說也對,可當娘的還是舍不得女兒,韋晏氏摟着韋麗娘哭了一場,然後送女兒女婿離京,這一别也不知道再見是什麽時候?
晏萩也跟着三個兄長來送行,“表姐夫,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表姐,等有小外甥了,記得要寫信回來報喜喲。”叮囑完包榮興,又摟着韋麗娘,“大表姐,多蹭蹭,蹭多點福氣,好快點給我生個小外甥。”
韋麗娘摟着小表妹,“潇潇,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隻能嫁給那些文弱書生,困在後宅,一世都不得開顔。”她雖性格爽朗,但若不是晏萩問起她,她就沒有機會說出自己想嫁給什麽樣的人。
“不謝不謝,這是應該的,表姐得到了幸福,潇潇好高興。”晏萩認真地道。
目送包榮興伴着韋麗娘坐的馬車遠去,晏萩鼻子一酸,眼淚落了下來,她不喜歡這種生離;旁邊遞過來一塊白絹帕,看着拿着帕子的那隻修長的手,晏萩往上看去,訝然問道:“傅表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傅知行把帕子塞到她的手中,其實他更想親手爲她拭淚,但是這裏人太多,他不能敗壞她的閨譽。
“傅表哥,我心裏很難過。”晏萩吸吸鼻子道。
“我會陪着你的。”傅知行擡手扶正了晏萩頭上的小鳳簪。
“永遠?”晏萩看着他的眼睛,幽深的墨瞳有個小小的人兒。
傅知行堅定地道:“永遠。”
晏萩彎眉一笑,拿帕子擦去眼淚,今天她抹了脂粉,白帕上沾染上了,“這帕子等我洗幹淨了再還給你。”
“好。”傅知行淺笑應道。
不遠處晏家三兄弟也在說話,晏同燭看着這邊道:“我感覺以後有可能要叫傅表哥叫妹夫了。”
晏同亮驚愕地道:“四哥,你别吓我,傅表哥比小妹大八九歲,怎麽可能湊一對兒?”
“隻要傅表哥肯等小妹長大,湊成一對挺好的。”晏同明并不反對有一個比自己年長許多的妹夫。
“萬一過兩年傅表哥娶妻了,小妹要怎麽辦?”晏同亮憂心地道。
“我會去找傅表哥談談,若是他沒有娶小妹的心思,我會讓他離小妹遠一些的。”晏同燭嚴肅地道。
“還得問小妹的意思,要是小妹不願嫁,就讓他離遠點。”晏同亮趕緊道。
“這是自然,一切以小妹的意願爲主。”晏同燭沉聲道,他絕不會讓妹妹受到傷害。
兄弟仨做好決定了,晏同明就揚聲喚道:“小妹,上馬車,該回城了。”
進了城,晏同燭拍馬到傅知行的馬邊,“傅表哥,我有一事要向你讨教,去茶樓坐坐。”
傅知行答應了,晏同燭回頭吩咐兩個弟弟,“小六、小九,你們護着妹妹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