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落後的文明，你其實說過的，我沒當回事，因爲你本來就是來自比我們更高階的文明成員，你說你不小心來了，隻是爲了看一看，然後你會離開。”
“是真的離開麽？”
艾拉點點頭。
“你不想過多幹涉我們的文明進程，無論怎麽看不上，你都無所謂。像是人類看待路邊的一窩螞蟻，好奇地會去看一眼，然後走自己的路……”
艾拉突然笑道：“我和你們的差距，比你和螞蟻的差距更大。”
黃保自嘲地笑笑：“也對，我們其實改變不了螞蟻的生存，也不可能推動它們的進化，能做的就是給它們喂食，或是直接毀滅……”
“你管着我的身體，管理着我的大腦，你可以随意塞進來很多知識，就像是我真的學過似的，做到常人永遠都難以做到的那一切事。”
“一邊嘲笑着我們的落後，一邊讓我也感同身受。讓我去俯視那些原來我應該仰視的人。我應該非常感謝你才對……我覺得我現在很不正常……”
艾拉異樣地看着他：“其實你很正常。”
“這就是不正常！我把一切還當成原來的我，那就是不正常！”黃保大聲叫道，“我爲什麽要想這麽多？！”
“我應該就是開開心心地坐在這裏，吃着别人無法想像的美食，自由自在，任憑你把這個世界抓在手裏，我成爲你的代言人！”
“你走之後，我仍然是這個世界的王！”
說到這裏，黃保頓了一下，“是不是後悔挑錯人了？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
艾拉搖搖頭：“沒有！”
“十七歲，我接觸社會并不多，你了解我的一切，甚至連我都忘記的一切你都知道，改造我的記憶，抹去我可能覺得珍貴的，因爲你不想讓我有那些牽絆，……”
“看着我努力刷着那些推特朋友圈之類的東西，看着多了幾個點贊，你一定在暗暗好笑，這麽沒意義的行爲，是不是像人類在看螞蟻在搬食物？”
艾拉搖搖頭：“沒有好笑，螞蟻需要食物。”
“是的，螞蟻需要食物，我也想要關注，不是關注本身，而是真正的關心……好笑的是我就算再怎麽有錢，再怎麽讨人喜歡……也不可能再有真正的關心……”
“在别人的眼裏，我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他們就像是孩子一樣把問題丢給我……我又丢給你……你随手就解決了……
财富，權力，生命，……像神一樣……無所不能……所有人都會向神禱告，……要求一切……唯獨不會關心神會不會苦惱……會不會難過……”
“是的，神或許不會苦惱，不會難過，要不然也不是神了！”
黃保閉着眼，“可我也不是神……爲什麽要像神一樣的生活？！”
艾拉輕輕摸着他的頭：“我讓你自己去寫書，不就是讓你體會普通人的生活麽？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辦法再讓你去體會那種無助，可憐，任人擺布的感覺？
那本來就是你生命中存在的，我想要的是這種對比，你原本的生活就很單調，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并不是你自己的經曆。
更多的是從别人的筆下描述的世界……并不真實，但卻會吸引你……小人物的悲哀，并不是你一個人……是你們文明的缺陷……”
黃保一頓。
“你有了用不完的錢，你給你看中的作者打賞，讓他們更有動力去創造精神财富，我以爲你能想得更徹底一些，你所接觸的，隻是這個世界的一小個角落，更多的你并沒有看到……我讓你每天問一個問題……
你應該可以想像這個世界上的那些人都有什麽樣的問題……每天都面對着什麽樣的煩惱……如果你不管，那麽就可以當成它們不存在，但你在意了，它就會像你心中的刺，随時随刻提醒你……
你們文明的問題，終究是要由你們自己去解決……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就像是你不會無故移走一個螞蟻窩，就算知道洪水明天就會沖毀它們的家園。”
黃保擡起頭：“是有什麽大災難你沒有告訴我？”
“你知道得越多，就越不會開心。因爲你現在能做得東西很有限。”
艾拉歎了口氣，“沒有什麽是可以一直存在的。你們的生命實在是太脆弱了。”
黃保輕輕在膝蓋上磕着下巴，茫然地看着前方：“生活在這個文明裏是不是很悲哀？”
“你們的發展不僅跳不過時間的限制，也被你們的曆史所束縛，沒人能幫得了一切。”
“你也不行？”
“我不會！”
“求你也不行？”
“有些事隻能你自己去做。文明之間交流有自己的規矩，”艾拉淡淡道，“我幫你們的選擇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那些對我來說珍貴的，對你不值一提對麽？”
艾拉沒有說話。
黃保埋着頭。
“你的開心快樂我都知道，其實我也沒有控制你那麽多。”艾拉的手輕輕按在他的頭頂，“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有你的責任，隻是你還不知道。”
半晌，黃保輕聲問道：“代價呢？”
艾拉沉默了許久，緩緩說道：“或許是
孤獨……”
黃保愣愣地看着前方，抱着膝蓋，不知在想什麽。
“這一段記憶……你會抹去麽？”
“不會，”艾拉吸了口氣，“這是你成長的代價！也是我要付出的代價，你仍然是……人……”
“把你的注意力從要求别人虛假的關心上轉開吧。或許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從滿足和幫助别人身上得到更多的快樂，那種真正的快樂，不是我給你的，……”
黃保想了很久，歎了口氣，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艾拉偏着頭看他。
黃保白了這家夥一眼：“好了！沒見過神經病發作啊！”
艾拉笑笑。
“對了，你說我是不是得祝福那兩位拉拉終成眷屬？”
“随便你吧！”艾拉想了想，“其實她們用不着。”
“你不是說滿足和幫助别人可以得到快樂麽？你說要不要給她們中的一個做個變性手術？”
黃保偏着頭開始想，“老陳可是當男孩子養她的，現在又喜歡上女孩，那幹脆變成男的算了。”
“我會适當擴大你思維的自由管理區，另外有些資料會給你，你不要很意外。”
艾拉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自顧自地說，“最近我會很忙，你如果覺得什麽事對你的心情有幫助，你就去做吧！”
“哦，”黃保歎了口氣，“可能找些人探讨下人生和哲學。”
艾拉确實沒說瞎話，所謂的擴大黃保思維自由管理區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結果就是黃保的腦中突然多出無數資料。
而且他還有權力自己調用搜索還有分析思考，這比起之前啥事都問艾拉也不知道是進步還是退化。
不管怎麽樣，目前的狀态黃保還是比較滿意的，一方面是解決了心頭一直存在的問題，甚至開拓了思路，那些之前的糾結現在看來也就是天上的浮雲，基本可以不去考慮了。
寫書成神，什麽審核不過。
這都是個屁！
連響都不帶的屁！
我要做的事多偉大你們這些人知道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