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上的病好了,但在心裏,他們的病還沒有好,仍然是身有重症的父親和母親……面對一個深愛着的孩子……
所有的思考,所有的決定,都是從這個基礎上做出的……
黃保知道,他們仍然不會去體檢,不會讓他有一絲可能知道母親的病情,也不會讓他知道不遠的未來某一天,他可能在大洋彼岸,通過電話聽到母親離世的噩耗……盡管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然而他們并不知道他們的身體是如此健康……
與其讓他選擇留下在國内,或是充滿擔憂的在異國它鄉求學,不如幹脆就讓他以爲父母永遠健健康康地在家裏等着他回來……
其實體不體檢已經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愛的重量,沉重到黃保幾乎是忍着淚吃完了飯,沉重得連艾拉都感受到了那份壓抑,盡管…一切都……那麽完美……
吃完飯,黃保借口去學校學習又跑出來。
很意外,艾拉并沒有管着黃保,任由他在黑暗的牆邊嗚咽了半個鍾頭,又沉默地出神了半個鍾頭……
半個鍾頭加半個鍾頭,…一共是一個小時…
就好像開學第一天黃保遲到,蔣劍神沉着臉問他知不知道他給全班這麽多同學造成了多少時間的浪費……
今天這一個小時,或許在别人的眼裏,也是浪費,在黃保自己的生命裏,浪費了…整整一個小時……
在無數人眼裏,一個小時可以有更有價值的使用方式…
至少,不應該是獨自在黑暗中哭泣,不應該是望着黑暗出神…
隻是這一次,沒有人責怪他…艾拉也沒有…
它隻是默默地感受着這個才十七歲孩子的心情…
對愛,對生命,對這些抽象事物表象和内在的思考和應對。
複雜而簡單的情緒,不僅僅是身體内化學物質的平衡與失衡,而這些,卻似乎壓過了很多很多貌似更有價值的東西……
……
“好了麽?”艾拉平靜地問道。
黃保揉揉臉,扯着嘴角一笑,伸了個懶腰:“很好笑吧!莫名其妙地哭又放空…”
“倒也沒到那個程度…”
“是啊!”黃保随意站起,撲撲褲子上的灰,“人本來就是這樣的……話說今天咱們往哪個方向?”
艾拉輕哼一聲,地圖放出。
一切還是如昨日般重複着。
今夜的生活還是那麽枯燥,作爲城市志願清潔工的黃保艾拉二人組騎着個破車走街竄巷,隻要見到有垃圾就毫不客氣地收将起來。
一個城市,如果有這麽兩号人,那評起文明城市肯定毫無壓力。
但好運氣不會總像昨天那樣天天出現,沒有齊白石,沒有張大千,也沒畢加索,更沒有達芬奇,皮箱裏也沒有厚厚的紙币,前天那種事叫作百年一遇,那可是多少年的垃圾啊!
日常工作沒有驚喜,可讓黃保吃驚的是陳文放打來了電話,當時黃保正準備搞定收工,艾拉說自己的能量值将将才過百分二,都因爲給黃爸黃媽治病還有掃描紙片加工翡翠給鬧的。
“能量低到這個程度,這種事就不能多做了,”艾拉簡單地通知了黃保,“别想着天天弄一塊賣一億,你覺得賺我還覺着虧了呢!”
黃保其實挺同意這種說法的,要知道不僅那玩意真的是獨一無二,說不定因爲是艾拉出手而有了滋陰補腎包治各種不舉的療效,當然,那就是誰用誰知道了。
就這時,陳文放電話打過來了。
大半夜,無人郊外,隻有蟲子求偶聲,月亮都在霾裏朦胧着,你這一電話突然打進來,黃保那是真吓了一跳。
“還是個香江的号?!”
“我靠,什麽鬼,我不…他麽不要發票!家裏沒人出事你敢亂說話信不信我摸過去把你給收了?!”
對面dang的一聲,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然後一個好像有點耳熟的聲音。
“是我啊,陳文放,你陳叔啊!”
哦,黃保一愣,忍不住笑了起來,居然是他。
那倒是要聽聽,這位痛快甩出一億美元買自己翡翠的香江款爺打電話給自己是什麽個意思。
陳文放下午收了這寶貝,根本就沒在那地方多待半分鍾,叫來保镖直接就買票回了香江,就也三個小時,回到家裏把公司裏最親近的人叫到一塊來看這絕世珍寶。
正洋洋得意之時,有個手下說了:“這玩意弄得真好,跟法國長棍似的。”
另一個人用力一拍大腿:“肯定還有,他肯定還有邊料!不然怎麽可能這麽齊整。”
陳文放想起來的是,這翡翠上沒有包漿,那就證明是新開出來的料。
在陳文放想來,不管黃保是怎麽弄到這翡翠的,那翡翠原來一定不可能就長成這樣,哪有這麽巧的事?所以肯定還有一些邊角碎料在他手裏,聯系到之前黃保無意中說到的“拿幾塊”這幾塊不就說明了他手裏還有貨麽?!
不管那些料有多大,可這現前這塊就已經這麽大了,那些邊料再小也小不到哪去,你想啊!一窩子出的,誰比誰差多少?
平時裏收個這種頂級貨那是指頭大的就夠開心了,這樣的開心陳文放絕不嫌多。
下午跑得那麽快是擔心節外生枝,現在都安頓下來,自然宜将剩勇追窮寇了!
而且生意這種事就是講究一個緣分,下午能自己一個人買下就是個緣分,如果說這玩意未來從自己這出手價格翻個跟頭再被黃保知道,跟現在自己馬上打電話要些碎料,能談的價格肯定不一樣。
别以爲香江款爺的電話不值錢,如果打個電話就能賺千多萬美元,首富都綁不住手。
于是這電話直接就打了過來。
黃保有麽?
當然沒有,有也當沒有,因爲艾拉說得很清楚,我停止生産了,那就是絕品。
再說了,黃保你現在都一億美元在手,家人健康,你又馬上要去海外名校求學,你這麽執着追求這麽多錢…你的人生…是不是太沒追求了?!
還有…不管怎麽樣…最鬧心的事已經跟錢無關了,所以…陳文放當然也就隻能失望了。
“沒有,沒有,真沒有了,那就是随口一說,…要有肯定,對,對,好吧,就這樣吧,我忙着呢!”黃保把電話挂了。
陳文放有些郁悶地看看手機:“這小子不會忙着撸管吧!?我這個點鍾打過去确實有點不合适,太不淡定了!”
又想:“丢他麽淡,這時候誰還淡定得了,明天要是讓人知道我有這東西,那群家夥還不得瘋啊!”
……
第二天,吃了海鮮泡飯配着十來盤高級剩菜,還是老黃家的傳統,雖然有了錢,但優良傳統不能丢,再說以這三位現在的體質,亞硝酸鹽啥咐的都是浮雲。
“要是外面再多點煙火味,來兩聲炮,就更像了!”要是原先的黃保,面對這麽大堆剩菜也很感慨,這是過年的日子提前了啊!
這幸福感真是來得莫名其妙,黃爸黃媽一晚上沒怎麽睡得好,但精神亢奮得不行,那是各種暢想啊!
就兩人兩張嘴,黃保那錢都有了十多個用途了。當然,全是用在黃保身上的,爹媽操兒子的心,那必須是一輩子的。
雖然昨天黃保走後,夫妻倆确實也相對流了一些淚,但好在确實身體好了,那麽盡管心裏還當自己有絕症,有些壓抑,有些擔心,但似乎也沒有那麽強烈的痛苦,畢竟…早就認命了不是?!
倒是黃衛軍和洪愛蘭真的決定去醫院偷偷的檢查一下,如果有必要,看看有什麽民間偏方什麽的可以治療,目的嘛…爲了看到兒子結婚…和孫子出生…這個就有點庸俗了…
早上兩人也起得早,沒辦法,根本睡不着,怕這事是做夢。
所以兩人這一早就在廚房裏忙來忙去,跳着小探戈步,壓着嗓子說話,那是怕把兒子吵醒了。其實黃保正捏着網線讓艾拉找資料呢!
哪天艾拉向我開放資料了,我就是個百科全書了!黃保樂滋滋地想,至于流量話費啥啥的,在一億美金面前就是個渣!
……
今天還得忙!
昨天跟老爸老媽說今天還有五百三十萬要進賬,這事得辦一下,沒辦法,現在他賬戶裏全是美元了,還得去銀行一次。
黃保有幾件事要做,就是要去申領護照,他還沒辦過這玩意,說來也奇怪,以艾拉的能力,居然還有要黃保親自出馬去填的表,真是難以理解啊!
黃保正在填寫護照申請表,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銀行的!
昨天才辦的卡就進了一個億美金,這他麽的連行長都驚動了,這啥情況,哪進來的,準備幹啥呢?
趕緊向上彙報吧,還得好好管一管這個動向。
這一連串的相關人員都被集中起來開了會,還調了昨天那辦卡的監控,行長親自指定了一個關系戶對口這個賬戶,不是關系戶沒這麽照顧的,那資金頂得上其它一萬個戶頭呢,現在誰還把錢放銀行,不是理财就是各種寶。
這不是,才接受任命那客戶經理就拿起手機,當着行長的面就打電話過來了。
争取讓他讓我們管理。行長做着口型說。
客戶經理堅定地點點頭,目光也同樣堅毅。
……電話裏是百般客氣各種說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