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軍的一句話,幾乎把他打進谷底。本就踉跄的他,跑得太急切,又聽到猶如五雷轟頂的一句話擊的他差點摔倒,幸虧他本就是要抓住了宋喜軍手臂的。
宋喜軍面無表情的看着陳鋒。他把詫異全隐藏起來。他真沒看見陳鋒這麽失态過。
但是旁邊的人就沒有他這麽好的修養了。他們都大張了嘴巴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詫異。
陳峰卻管不了這麽許多,像是想起了什麽,他猛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重症監護室。
隻是這一眼,頓時心如刀絞,仿佛整個世界都空了!
明晃晃的大玻璃,裏面的一切都一目了然。病床上哪裏還有人?隻有數不盡的儀器冰冷的躺着,還有剛拔下來的沒來得及整理管子兀自在那裏無助的晃蕩着。
“人已經走了!你來晚了!”宋喜軍的話,一下子又在他腦子裏轟的炸開了。
“來晚了?走了?”
陳鋒一臉的錯愕,本來扶着宋喜軍手臂有些彎腰的他漸漸站直了,茫然向大玻璃走去。
他都不知道他是怎麽走過去的。不知道他的腿在哪兒,手臂在哪兒嗎,它們又是怎麽擺動的!他覺得他是一下子靈魂出竅就飄到了玻璃那兒。
“她走了?我晚了?”
他雙手都按在大玻璃上,臉也趴在上面。像是他使勁看就能看見柳眉還躺在那一樣。像是他不相信,她就還會突然出現,那些管子還會安在她身上一樣!
“爲什麽?爲什麽走了?”
啪的一聲,陳鋒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我怎麽就睡着了?我怎麽就沒能見她最後一面?”
陳峰再也支撐不住,雙手順着玻璃下滑,手上的熱度在玻璃上留下十指的印記。仔細看赫然竟還有血迹和鼻涕。所有人還沒從這個巨大的變故中反應過來,還都有些接受不了陳鋒邋遢的這個場景。
“我要是不睡,就有機會找雲溪了,雲溪一定能救你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陳鋒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不停哭着,喊着,拍打着重症的厚玻璃。
就在大家剛要反應過來的時候,陳峰已經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換了另外一副樣子。
此刻他已經沒有了淚,反而是一種虛無的空洞。雙眼無神的盯着那個還晃蕩着的呼吸器。更像是一個精神病人在那裏自言自語。
“我還沒向你表白呢,還沒告訴你我喜歡你呢!你怎麽就走了!”
“你說我怎麽就這麽蠢,這麽沒用。我看見你桌面上還擺着他的照片,我就再也沒有勇氣開口了。我怕你忘不了他,怕你不肯接受我!我真沒用!爲什麽那麽自以爲是,爲什麽我沒早點說?”
“我現在才知道,我錯的多離譜。怕有什麽用?我要是說了,至少最後的這段時間你不會這麽孤獨!可是現在,我還能對誰說去?我也再沒有機會讓你體會家的溫暖。”
“柳眉——,柳眉——!”
陳鋒的精神一下子又崩了。他再也不說别的,隻是嘶喊着這個名字。
這一波三折的精神崩潰讓他壓抑許久的心再也不能自我平衡。
從他看見柳眉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躺在擔架上開始。他就要瘋了!
他當時就下定決心要不顧一切的救回她。他想救回她,然後他什麽都不管了,哪怕她不能接受他,他也要說他喜歡她。不接受沒關系,隻要她讓他照顧她。那樣他平時就能守在她身邊。給她做好吃的,帶她看美麗的風景。她若受傷,他就守在她旁邊,給她醫治。
他要讓她知道,他喜歡她,願意等她忘了他。
可是現在,他再也沒有機會了!他徹底失去她了!
他怎麽受得了?
剩下的日子,他怎麽活?
陳鋒悲痛欲絕,整個人再不是往日最理智最不被感情所累的那個男人。他已經徹底瘋了!
站着的一圈人被這樣的場景打擊的都有點懵了。
什麽情況?怎麽了這兒是?怎麽就這樣了?
宋喜軍更是無語。他誤導他了嗎?他不是問的雲溪嗎?他說他來晚了沒什麽不對,人也确實是來過了,也走了呀。
魏東打暈陳鋒的下一刻鍾就找了他。他絲毫沒有猶豫就找了雲溪。雲溪那天晚上就來了,還帶來了一種實驗階段的新藥。
現在重症監護室是沒人了。那是因爲人已經轉到特護病房去了。而且藥效不錯,她已經醒過來一次了,燒也退了。好轉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他這沒頭沒腦的哭什麽?
不過他這個樣子,宋喜軍倒是懂了,也理解他了!
當時青水出事,他不是也這樣嗎?隻是沒看出來啊!陳鋒這小子不聲不響的,竟然喜歡了柳眉?
不怪宋喜軍不知道,恐怕除了魏東也沒人知道。這兩個人都把心思藏起來,還隐藏的都太好了!要不是陳鋒這會兒心态崩塌,恐怕大家還蒙在鼓裏。
宋喜軍其實根本沒想騙他,隻是一場誤會而已。但是現在看來是個美麗的誤會!也好!結局很好。想到這裏他給魏東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勾着嘴角走了!
他得趕緊回去把這兩個好消息告訴他媳婦。這幾天雖然有小多多調節氣氛,但是她還是蔫蔫的。她要是知道柳眉沒事了,一定會開心到爆的。再知道柳眉找到好歸宿,說不定她會獎勵他的!說不定他還能得到失去了好幾天的福利呢!
宋喜軍簡直就是壞壞的想着。同時一陣陣興奮。
魏東也無奈,推着輪椅上前,還小心的把傷腳轉到後面,他怕挨打。他的腳可禁不起折騰了。“陳峰,醒醒!你夢遊了嗎?是雲溪走了!”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柳眉再也回不來了!”
“你這人是怎麽,非要盼着她出事嗎?她轉特護病房了!”
陳鋒茫然的擡起頭來,臉上鼻涕眼淚的,死灰一樣的眸子對上一張笑盈盈的臉。然後猛地,他一下子拉着輪椅站起來。魏東被轉了大半圈。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在特護1号,趕緊去吧!”
魏東還沒說完,陳鋒已經沒了蹤影。
“快來,誰拉我一把!”魏東差點被陳鋒的慣性弄得從輪椅上掉下去。
——
文青水正躺在多多的小搖床旁邊守着她。這幾天也是絕了,小多多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抱着“孔明鎖”,不給就不高興。給了也不用人看着、哄着了,自己就能玩上一整天,還不時呵呵的發出幾聲魔性的笑聲。幾個月大的孩子這個狀态一驚一乍的,要不是文青水一直盯着她都得被吓着了。
月嫂不知道“孔明鎖”是什麽,還一個勁的說:“這個玩具好,對了寶貝的心思了。”
文青水卻在心裏暗想:這小娃将來恐怕會是個大财迷。她可養不起。
宋喜軍一回來就看見這個場景,小的抱着“孔明鎖”啃得不易樂乎,口水粘的到處都是。大的守在一邊,早不知道在想着什麽,一臉的茫然,根本沒注意到小多多是怎麽在玩“孔明鎖”。
“要是爺爺知道這麽貴重的東西被小家夥這麽個弄法,非得氣着不可。”宋喜軍笑着說。
“你回來了?”文青水一下子回過神來,眼中的欣喜任誰都看得見。
孩子都半歲多了,反而她嬌羞的越來越像個小女生,與宋喜軍的感情也比之前更甜膩了。
“這麽高興?想我了?哪兒想?”
一看見他這個嘴臉,文青水就一下子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麽,臉色瞬間爆紅。
“别鬧!”隻是這一聲嗔怪在某人聽來卻更多是邀請的意味。
“小多多自己玩的很好,我們去做點我們的事?”
說着宋喜軍不等她答應還是反駁就直接抱起她,還随手就拉上了床上的布幔,把小多多獨自關在裏邊。
小多多現在是有“孔明鎖”萬事足。連奶也可以不喝了。更何況是一道布幔?愛關就關吧!她才不在乎。
要是文青水知道小多多的心聲,一定會哀歎自己老娘的身份都比不上一個玩具。
可是她現在也顧不上哀歎了。因爲某人把她放到了貴妃榻上,此刻正上下其手的誘哄着她。讓她差點就失了分寸。
“柳眉沒事了,已經轉特護病房了,燒也退了。”
“真的?”
文青水一下子興奮起來,本來嚴防死守的事瞬間忘了,一放松就被某人趁虛而入。
“還有一個秘密,陳鋒竟然是喜歡柳眉的。今天他竟然意味柳眉死了,還當着大家的面表白。我們全部都聽見了!他們的好事也不遠了。”
“呦——,噢——”
文青水興奮的剛張開嘴巴,就又被堵上了。要說的話,也被堵在嘴裏。
看着小女人臉頰绯紅,衣衫不整的樣子,宋喜軍一臉都是得逞的笑意。當然這會兒他也不會真的做什麽,逗逗她而已,順便要些小福利。
“讨厭!”
她嬌嗔的同時用這個小拳頭輕敲他胸膛,像是小貓抓撓他一樣。反而更取悅了他,讓他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啊——,啊——”
下一秒文青水就失聲尖叫了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擡起一隻手驚恐的指着床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