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個年輕人跟進自己家客廳一樣,跟在外面沒什麽兩樣的往前走着,腳步最終停在了一個床位的旁邊。
拿出筆和本:“就是這一個了!”
東門急忙走過去,沖着那床位一頭使勁的拜了拜:“打攪了!打攪了!一會兒你得跟我走,咱前世無怨,今生無仇的,能配合就配合我一下!”
東門在那裏嘚吧嘚的拜着,年輕人則是掀開了蓋在那屍體上的床單,最屍體的情況進行最後一次的檢查。
一邊從頭到腳的檢查、一邊看着本子在那裏喃喃自語的念叨着:“姓名:張瑜,性别:女,年齡:二十一歲,身高:160公分,死因......”
那東門在年輕人念叨這些的時候,便小聲的跟江河解釋道:“知道他在幹嘛?可不要以爲他這是在走程序!這個在行内稱之爲叫魂!叫魂的方式有很多,就像在停屍房裏面的......在屍體要運走之前,這些看屍體的都會對着屍體念一遍她們生前的資料,就是要讓她們聽見,然後跟着屍體走......”
在兩人的話都還沒有說完的時候,江河那落在那個女屍上的目光忽然抖動了一下。
“等等!”
江河制止了兩人繼續說話,在空氣凝固的那一兩秒當中,江河擡起手指着那女屍的手問道:“剛才你說到哪兒了.......”
東門開口:“跟着屍體......”
江河再度出聲制止:“不是你!是你!”他的手指落到了那個年輕人身上。
年輕人一臉平靜的說道:“死因!**破裂,流血過多而死.......”
年輕人的話說完了,江河的目光也随即從那女屍的身上擡到年輕人目光那裏:“她動了!”
東門呆站那裏片刻,随即大笑,即使他笑得很勉強,但他還是在盡力的笑:“别開玩笑,屍體怎麽會動呢?”
年輕人看了看那一臉冷靜的江河,随即走到了江河身邊的位置,看了看那女屍,随即靠近女屍身邊,他的手落到了女屍手部的位置在那裏檢查了兩眼之後,扭頭問向江河:“手動了?”
江河點點頭。
“對...她的手動了......”
......
那個年輕人的肯定,換來的是東門臉上的慌張:“怎麽會動了呢?”
年輕人再度确定的說道:“我能記住我檢查過的所有屍體在我上一次檢查前的樣子,所以不要懷疑我的判斷,也不要懷疑......”
年輕人的目光轉身落到了江河身上:“你不害怕嗎?”
江河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怕!”
年輕人眼神中閃過了詫異和疑惑,随即做出了一個新的決定:“屍體先留在這裏!我會向局裏面報告——詐屍的屍體恐怕還不能去殡儀館!”
說完,他将女屍身上白布蓋上。然後朝着門口走過去,而早就表現出恐慌的東門則是立刻跟着那年輕人一同離開,順手扯了一下還在盯着那屍體的江河:“走啦!不然晚上會做噩夢的!”
噩夢?
從和鬼王見過面之後,江河便不再清楚噩夢到底是什麽感覺。就如同現在,他置身于一堆屍體旁邊,也沒有一點的恐慌一樣。這些屍體,比起來南山孤兒院那些孩子,無論是死去的,活着的,都不一樣的多了。
他轉身要跟着東門、還有那年輕人離開的時候。仿佛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有一個定律,就是你一旦碰上了之後,想要再躲開,就很難了。
就在他的半截身子已經要走出停屍間的門的時候,他的腳步停下了。一股很強的力道推在了那門上。
“嘭”的一聲,門鎖上了。
輕輕拉了一下,停屍間的門紋絲未動。倒是那停屍間裏面原本明亮的燈光忽然出現了異動,開始不間斷的閃爍了起來。伴随着閃爍頻率的增多,黑暗與光明之間的間隔也越來越多。
光明之下,你能看清楚這陰森的停屍間裏的一切,即使這裏除了屍體還是屍體。
而黑暗當中,你連屍體都瞧不見了,那種‘慌’是發自内心的。但是對于一個“心早已随着妻女死掉”的男人來說,這種‘慌’是不存在的。
即使他雙眼清楚的瞧見了最裏面那具女屍所躺的床位發生晃動,即使他清楚這裏的鬼魂和屍體不會像孤兒院裏的那些孩子好說話。但他依舊保持冷靜站在那裏、并且邁開了腳步朝着那個床位慢慢的走了過去。
陰森,間隔越來越長的黑暗,回蕩而來的腳步聲......
三種不同的感覺混合在一起不斷襲擊的江河,卻依舊沒有阻止他走向那個床位。
他走過去,甚至連猶豫都沒有便掀開了那個女屍身上蓋着的白布單。他靜靜看着那個女屍,那個女屍也看着他。他記得她剛才是閉着眼睛的,而此刻她的眼睛是睜開的。隻是睜開,眼珠子不會動,死人的眼珠子裏面除了黑暗便隻有黑暗。這種黑暗來自于死亡,就仿佛人墜入了地獄一般,再也瞧不見一絲的光明。
江河盯着她的眼睛,半響後,江河開口:“絕望......這眼神,我也有過!”
女屍的眼睛再度消失,被江河用白床單遮住。他轉過身,停屍間裏面再度響起他的腳步聲的時候,隻是那聲音在響了兩下之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
“嘎吱嘎吱”的聲音。
不用回頭,便能猜出是那床位又開始晃動了。不過這一次晃動的趨勢變成了扭動,而且變得越來越劇烈。江河耳後除了那床位扭動的聲音之外,他仿佛還聽到了别的聲音,那聲音傳遞給他的畫面是——
一隻無形的手緩緩的掀開了蓋在那女屍身上的白床單。
緊跟着那個女屍慢慢的坐起,因爲在停屍間這冰冷的環境下呆的太久的緣故,所以她的身體活動起來是如此的僵硬。而這種僵硬變現出來的第一感覺便是——詭異。
頭部,四肢,身子都在詭異的扭動着,在一番折騰當中,艱難的在床位上站起,漆黑又過肩頭的長發披蓋在她的臉上。瞧不清楚她的面容,但依稀可以判斷出她面朝的方向正是江河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