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聞言了然于胸。
看來朱允炆還不能死,要不然那一群忠義之士不會完全忠心于自己,也就是說,自己得做一次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奸臣”。
一旁的胡濙忽然說了句,“其實也都是可憐人。”
黃昏訝然,“胡侍郎知道什麽?”
胡濙看了一眼朱瞻基。
朱瞻基沉默了一陣,“之前一次,有一波人想闖入支提山,将二伯帶走,被我們一網打盡了,當時打掃現場的時候,一個本地衛所的士卒發現屍首裏有個熟人,多說了兩句,說沒想到趙二哥成了山賊,現在他死了,趙二嫂多年前就死了,那孩子可怎麽辦啊……”
朱瞻基說到這裏,有些不願意再說。
黃昏越發訝然,你一個大明太孫,鍾鼓馔玉不足貴的,什麽時候會因爲某些個百姓的死而有這麽情緒了。
胡濙看朱瞻基說不下去了,在一旁歎道:“過了半個月左右,我進甯德辦事,和太孫去喝酒,在一條巷子裏看見一個小男孩和狗搶食,太孫看不過去,讓人給小男孩洗浴之後帶入酒樓,後來一問,巧了,就是那個叫趙二哥的孩子,父母都死了,成了沒人管的野孩子。”
朱瞻基歎了口氣,“我大明如此盛世,尚且如此,以往朝代,不敢想啊。”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世道如此乎。
這個世界,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大明如今盛世,天下安康,然而依然有人要和狗去搶食,作爲大明太孫,未來的天子,朱瞻基确實萌芽了一些懷疑人生的想法。
黃昏看了一眼朱瞻基。
心裏暗暗欣喜。
好事。
朱瞻基能有這樣的想法,就是好事。
這是封建朝代,是階層極其分明的朝代,隻要存在階層結構,就一定會有這樣的事情出現,不管大明的盛世如何風光,燈火輝煌的陰影下,始終會有權貴聽不到的哭泣。
要想徹底改變,就得改制。
然而就算改制了,要想徹底消滅貧困,也不是短短幾十年可以做到的事情,需要幾代人不斷的努力,才能打造出一個真正的光明中國。
而在自己穿越前的中國,差不多快要做到了!
如果朱瞻基開始思考體制問題,那麽他再影響一下他的後代,搞不好以後用不着自己倒逼大明,朱家人自己就會想辦法改制。
所以是好事。
話說……
這幾年一直太忙了,朱瞻基也一直在外面,今年沒事,朱棣也打了女真,搞不好要給太孫選妃子了,自己得摻和一把。
堡宗還是别出現了。
那麽孫皇後也就不能出現。
在話說回來,如果不是自己出現,朱瞻基早就結婚了,現在蝴蝶效應下,朱瞻基遲遲沒選妃,朝野之間其實很有微議,因爲這不合禮制。
按照禮制,太孫束發之後,就要準備選妃。
孫皇後好像一直養在東宮裏?
在朱瞻基束發後,朱棣其實就選了一批女子,讓其住在東宮,由太子妃張氏教導,就是給朱瞻基準備的後妃人選。
想到這黃昏笑道:“這些事,一時間沒法杜絕,所以太孫殿下,你要走的路還很長,不過此事漫漫,急不得,倒是有個問題,今年事情聊了後,你已經及冠,東宮裏陛下給你準備的那些女子,你到底看上哪些個了?”
朱瞻基一掃臉上的迷惑,眼睛裏浮現起了一絲光彩,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吧,女子那麽多,也沒幾個有鎮西公家眷那麽好看的。”
黃昏頗爲自豪,“那是當然。”
朱瞻基還就不服氣了,“誇你兩句,你還翹尾巴,别真的就意味你家裏的女子就豔麗無雙了,别的不說,就我外祖母說的孫氏,一點也不遜色于國公夫人年輕時候好麽!”
黃昏心裏一愣。
不遜色錦姐姐年輕時候,你可真敢說。
旋即心裏又一跳,孫氏?
朱瞻基的外婆介紹後,由朱棣下旨送到東宮讓太子妃教導的永城縣主簿孫忠的女兒?
這他媽可不就是孫皇後!
之所以對孫皇後這個事這麽了解,是因爲仁宣盛世後,在太子妃張氏薨天之後,孫皇後就成了後宮最強勢的太後,也算是一代名人。
很多關于明朝該時期的影視和小說裏,她都有出場。
要崩要崩。
如果這個損失真的成了太孫妃子,生個堡宗出來,曆史重現的話……咦,貌似沒有土木堡了,堡宗也不能成爲堡宗了。
但是。
就堡宗這水平,也不敢把大明交給他啊,好不容易打造出來的盛世,堡宗能給你折騰個精光,沒有土木堡,搞不好他一時興起,遠征歐洲的時候給你來個“滑鐵盧堡”呢……
想到這咳嗽了一聲,“孫氏麽,聽你姨婆說過,早些年徐皇後還在的時候,你姨婆去坤甯宮,孫氏陪着太子妃過去了幾次,是比較賢得,但總覺得不太适合你。”
徐妙錦和徐皇後是姐妹。
算輩分,就是朱瞻基的姨婆。
朱瞻基一臉無語的狠狠的盯了黃昏一眼,“不适合我,适合你,對了吧。”
黃昏:“……”
一旁的胡濙也在暗笑。
說實在的,還沒見過誰能和太孫這麽平易近人的聊天,嗯,黃昏應該是憑億近人……誰有了他這個身家,要和朱家天室談笑風生,都不難事。
黃昏停步,對阿如溫查斯和烏爾莎道:“前面華藏寺是佛門,雖說也不禁女香客,不過今天要去見的人比較特殊,你倆就在寺外等我罷。”
烏爾莎當然沒意見。
阿如溫查斯也乖巧點頭,再不複當年敢硬怼黃昏的草原兒女的粗犷之氣,讓一旁的太孫和胡濙暗暗稱奇,鎮西公調教女人果然有一手。
在走向華藏寺大門前廣場的時候,黃昏語重心長的對朱瞻基說了句,“關于選妃一事,太孫殿下還是要慎重一點。”
朱瞻基有些不耐,“你今天怎麽了?”
黃昏聳聳肩,“忠言逆耳啊,胡侍郎,你說我勸谏我大明未來的國君遠美色,有錯嗎?沒錯啊!可惜啊,不被納谏啊。”
朱瞻基黑炭一樣的臉上倏然一沉,“鎮西公,話不要亂說啊。”
天子健在,太子也活得好好的,你就說太孫是國君,這話要被朱棣知道了,還以爲你朱瞻基想提前搶奪皇位,到時候大家都不好交代。
黃昏呵呵一樂。
哪會怕朱瞻基的口是心非,搞不好這家夥此刻心裏正暗爽不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