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道:“宋尚書以爲,何人去比較合适?”
宋禮想了想,“此事至少也需要一位主事過去,畢竟都江堰的水利,事關大半個蜀中,涉及百萬人口之巨。”
朱高熾點頭,“不過這封章折四川承宣布政使司那邊都沒意見,我估摸着四川布政司裏,也有貓膩,一個主事是不是有點壓不住。”
四川承宣布政使司使,那可是二品封疆大吏。
工部主事在他眼裏,就是個渣渣。
搞不好還得去個侍郎。
宋禮無奈苦笑,“張侍郎要負責交通司的事情,還有其他諸多事宜,抽不開身,李侍郎要督管全國工部事務,而且李侍郎接下來要去中南半島一趟,那邊有個巨大的水利工程。”
意思說工部兩位侍郎都沒空。
朱高熾也頭疼。
中南半島那邊的水利工程,主要是修一個水庫,這是應黎利的請求,由交趾布政司上折子提交朝廷,已經批複了的事情。
這裏面其實大明這邊心知肚明。
這個水庫,根本不是爲了掠奪交趾的資源,而是實實在在給交趾百姓辦事,換句話來說,你要讓馬兒跑,那也得給馬兒吃草。
這個水庫從某方面來說,也是安定交趾百姓。
同時這個水庫修好之後,還會修發電站,讓交趾布政司所在的城市,也成爲一座不夜之城,而這隻是開端,接下來是吳哥那邊,摩诃黛維肯定也要有樣撿樣。
到時候整個中南半島的布政司所在的城市,都要建成不夜之城。
對此大明朝堂這邊沒有什麽反對聲音。
大明從中南半島獲得的資源和金銀實在太多了,隻攫取不回報的話,容易激起民憤,大明在瘋狂掠奪資源的同時,也把中南半島百姓的生活水平提升上去,皆大歡喜。
想到這,朱高熾道:“李侍郎也确實去不了蜀中……”沉吟了一陣,“這樣罷——”對身旁的内侍道:“你去請一下東廠廠公王振來。”
那内侍立即匆忙去了。
朱高熾對宋禮和李慶道:“工部那邊還是着一位工部主事走一趟都江堰,這是明面上的調查,如果四川承宣布政使司那邊要阻礙,東廠那邊派出的人就趁着工部主事吸引四川承宣布政司注意力的時候,去暗中調查。”
一明一暗,四川那邊應該難以提防。
如果不這樣操作,假設四川承宣布政使司裏也有貓膩,那麽工部那位主事跑到都江堰去,恐怕也查不出什麽來。
宋禮笑道:“如此最好。”
第一次覺得東廠和錦衣衛除了是天子的監視機構之外,對國家民生還是有用的。
朱高熾将折子放下,此事就這麽處置了。
看向宋禮,“剛才宋尚書說有事,是什麽好消息麽?”
如果是壞消息,那麽肯定就先說了,将之放在後面,必然是好事。
宋禮樂道:“殿下,還記得工部設立的交通司,和時代建團聯合城裏的火車研發廠麽,今天終于傳來了好消息,因爲之前購買了泰山号的生産流線,交通司這邊借鑒了泰山号的生産工藝,徹底解決了所有的問題,已經打造出第一輛火車,打算在三日後試車,不知道殿下要不要去親臨指導?”
朱高熾精神振,“火車好了?”
這幾年父皇在應天,主抓的項目之一,就有這個交通司的火車,當時被黃昏吹得天花亂墜,搞得大家都對這個火車期待萬分。
大家此刻的欣喜,老實說都是黃昏吹出來的。
實際上除了主抓這個項目的工部右侍郎張本,大家并不知道火車是個什麽模樣,也不太清楚它能給大明帶來什麽變化。
但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因爲這個火車,大明境内主要幹道,甚至包括中南半島和漠北那邊的主要幹道,隻要是水泥官道,上面都有鐵軌!
這個消耗的鋼鐵量可想而知。
如果火車達不到大家想象那樣的功能,那麽因爲這事,黃昏肯定是要被彈劾的,甚至罷官都有可能——因爲浪費的鋼鐵實在是個太龐大的數字了。
宋禮點頭,“微臣已經去過火車研發廠了,确實好了。”
朱高熾眼睛一亮,“長什麽樣?”
宋禮樂道:“殿下三日後再看就行,現在說了,到時候就沒有驚喜了。”
交通司那邊已經實驗過了,确實可以跑。
朱高煦點頭,“那三日後我就去看看罷。”
……
……
三日後。
應天城,鑼鼓掀天,還有舞獅隊,一片人生人海,在京畿負責拱衛和治安的京營也早就出動,應天府衙和地方官衙更是傾巢而出。
要确保太子的安全,也謹防出現群體事件。
沒辦法。
三天的時間,把這個事情醞釀大了:朝中文武百官知道後,回去給家人一說,然後就這麽悄悄傳遍了整個應天。
所有人都好奇,這個火車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不是比自行車更厲害。
火車,聽名字就非同小可,莫不是全身冒火的車,那怎麽運載貨物或者運送人員?
所以應天城裏有空的都跑城外來了。
因爲太子要來,文武百官也幾乎是傾巢而出,這就給了應天府衙和京營極大的壓力——應天城外,少說也有兩三千人來看火車試車。
而交通司那邊,昨夜就用馬車将火車牽引到了應天城外的大道上。
就等吉時一到就掀開紅布。
這個曆史性的時刻,當然是由太子來完成。
數千人,包括見多識廣的朝臣們,都看着那個被一塊巨大紅布遮蓋起來的龐然大物竊竊私語,這可不是什麽自行車。
是幾十個自行車那麽大了。
甚至有的朝臣見過泰山号,覺得這個火車比泰山号都還要長大。
至于百姓們,反正看不懂就是了。
朱高熾在六部尚書以及其他部門大佬的拱衛下,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這個龐然大物,感慨萬千,“這就是我大明投入了數百萬兩弄出來的火車?”
一旁的大明皇家銀行行長、戶部侍郎金純咳嗽一聲,“殿下,一千多萬兩了,這還僅僅是這個火車的研發,不包括後面的生産。”
給交通司撥款多少,金純不要太清楚。
可以說,這些年工部那邊和兵部是最費錢的,兵部有個軍器院,是個吞金獸,工部的官道建設和交通司,吞錢速度更快。
朱高熾咳嗽一聲,沒吱聲。
金純恍然驚覺自己說錯話了——這玩意兒現在還沒成功,成功了還好,但要是失敗了,那麽投入錢的數目說的越大,留下的诟病就越大。
到時候黃昏更慘。
片刻後,就見交通司令、工部右侍郎張本過來,“有請殿下剪彩,試車!”
剪彩,本來是沒有的習俗,不過從黃昏的時代集團開張,帶後來所有産品的面世,時代集團都會舉行剪彩儀式,所以如今剪彩已經成了商賈圈的一個新時尚。
這種曆史性的時刻,本該是天子殊榮。
因爲火車一旦成爲創造性的産物,那麽必然傳承青史之中,那麽剪彩和第一次試車人的名字,也會一起記如史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