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數天的重新調兵布局，在立冬的這一天，大明開始攻城。

鎮北、歸南、竹節三城反而安靜。

一則，大明抽調了部分神機營，這三座城池前的大明雄師隻負責一件事：隻要城内的瓦剌大軍敢出城，就全力搏命。

沒辦法，因爲雙方兵力相當，幾乎沒辦法攻城了。

最大的優勢是神機火器。

但沒有火炮。

因爲所有的傳統火炮都調到撒兒都魯那裏去了。

所以除了李遠和柳升率領的那一萬點人，守在鎮北和歸南城外的全是大明騎軍，而且清一色神機營，他們接到的命令很簡單：敵進我退，敵退我進。

戰略意義也無比明顯：釘子。

釘死鎮北、歸南、竹節三城的兵力，不讓他們馳援撒兒都魯。

撒兒都魯城外。

擂鼓聲震天。

詳細的調兵遣将工作，黃昏已經交給火炮軍的徐輝祖——這個他不得不承認，還是徐輝祖更擅長，對此雄霸、朱瞻基都沒意見。

徐輝祖也是鎮得住場子的人物。

黃昏依然總領全局。

當然，這個時候他基本上就是看，不去摻和了——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能在漠北布下這一盤大局，黃昏已經殚精竭慮。

他不想成爲大明的王振，讓朱瞻基變成堡宗。

這一次攻城，和攻打順中不一樣，順中城比較小一些，而且城内守兵兵力不多，但撒兒都魯城内守兵足夠，隻攻一面城牆的話，敵軍的兵力可以源源不斷的支持城門和城牆，保證這兩個地方的安全。

所以是全面攻城。

然後側重于西門和北門。

尤其西門。

之所以主攻西門，是因爲瓦剌守軍最有可能通過這個地方突圍逃竄，那麽重病囤積這邊，瓦剌守軍要想突圍逃竄，隻能選擇北門和東門。

東門那邊，逃竄出去是長平區域，馬哈木不會選擇那個死地。

北門的話，逃竄出去則是鎮北和歸南。

那邊是有神機營騎軍的，可以紮口子。

東門——瓦剌不會這麽傻。

所以重點進攻西門和北門，尤其西門，幾乎是斷絕了瓦剌突圍的最佳希望，逼迫瓦剌繼續選擇和大明決戰。

城牆上，馬哈木、把秃孛羅率領着一衆萬戶默默的看着城前那一片又一片的黑色兵團。

不是沒遭遇過大明這麽多軍隊。

站在城牆上看着十萬人的敵軍進攻，這是兩人第一次體驗。

不得不說，甚爲震撼。

也很震懾。

不過兩人都是身經百戰的人，哪會輕易被吓住，很快收斂心神指揮兒郎布防——撒兒都魯的絕對大權在馬哈木手中，把秃孛羅也有極大的兵權。

這是瓦剌最會打仗的兩個人。

其實太平也很厲害。

可惜的是鎮守延平的太平遇見了從中南半島來的雄霸。

大将軍雄霸，天下第一。

太平輸得不冤。

此刻城防都已經布置妥當，就等着大明過來攻城，然後城牆下堆砌如山一般的屍體——這是必然的，六丈高的城牆，比順中城更高更堅固，大明隻有拿命來堆。

馬哈木和把秃孛羅站在城樓裏，看着外面黑壓壓的兵線緩緩靠近，馬哈木想了想，“我還是有點想不明白，大明憑靠什麽半日攻占了順中城，我懷疑是不是亦剌思投降了。”

亦剌思是把秃孛羅的人。

聽到馬哈木這麽說，把秃孛羅态度堅決，“不可能，我對亦剌思的了解極深，他絕對不可能投降大明，他的父親就是被朱棣親手斬殺的。”

我草原男兒豈無血性。

馬哈木按緊了腰間彎刀——已經可以看見大明的旌旗了，己方布置在城頭上的幾門火炮也開始發射，可惜精準度太差。

繼續道：“那大明究竟是怎麽做到半日拿下順中的。”

想不明白。

這是城池攻防戰，一萬人守的順中城，哪怕是大明關内那些普通城池，至少也能守個三五日，結果半日就告破。

根本不符合常理。

不過……

當下的局勢也有點不符合常理，怎麽大明兵線前進了一點距離後，就不再走了？

恰好在己方城頭幾門火炮的精準射程之外。

把秃孛羅目光微微一緊，“看來大明是打算先炮擊，你看，他們的炮兵陣地已經拉開了，不得不承認，大明是真有錢。”

那一片大團的炮兵陣地，應該有幾十上百門火炮，而且詭異，是前後兩條線的陣型，并不是一字排開的。

馬哈木心中一動，“如果我們派點人出城，能否将這個炮兵陣地解決掉？”

把秃孛羅仔細觀察片刻，“不能。”

這一次黃昏的攻城指揮極其在意細節，炮兵陣地的前後左右，都有大量兵力拱衛，己方再精銳的騎軍，也沖不破。

可惜。

天公不作美，今天是立冬，沒有下雨。

也沒有下雪。

要不然真可以嘗試一下。

馬哈木點頭，“看着行軍布陣的架勢，應該不是黃昏在親自指揮了，如此缜密的布陣，顯然也不可能是經驗尚淺的朱瞻基，也不是蠻子雄霸，該是那個徐輝祖的手筆罷。”

把秃孛羅笑道：“在撒兒都魯這座鋼鐵堡壘前，别說是徐輝祖，就算是徐達再世也要徒呼奈何，我倒是好奇，你看大明将炮兵擺開，猶在我們的射程之外，我們的火炮居高臨下尚且無法炮擊他們的炮兵陣地，他們距離更遠，又怎麽可能打得上來？”

馬哈木眼神微微一緊，“是啊，難道有什麽幺蛾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明不會做這些無用功，這麽布局肯定有他的道理。

立即傳令下去，讓大家小心提防。

剛傳令之後，就見大明炮兵陣地排在後面的幾十門火炮冒出大量的濃煙和火花，然後便見城牆上和城前平地上，炮彈轟落。

旋即大明的炮兵就沒了動靜。

把秃孛羅哈哈大笑不止，“就這？！”

放心多了。

就這樣子，隻要你大明的炮兵陣地敢往前挪，隻要再前進一百步，就在己方幾枚火炮的射程内，再不精準，也能打上幾枚不是。

也就是說，己方火炮有了完全的壓制優勢，大明的火炮已經不足爲懼。

然而馬哈木卻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