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雖将入夏,卻有薄霧籠罩着應天城,薄霧之中的黃府門口,喧嚣一片。
七八輛馬車,以及上百騎京營的精銳騎兵,很是張揚。
沒辦法,公主要北遊。
還是陛下最寵溺的公主,誰也不敢大意,是以太常寺收到公主府這邊的知會條文後,立即去找了五軍都督府,然後五軍都督府那邊也不敢怠慢,緊急抽調了一百騎精銳騎兵。
七八輛車中黃府就有五輛,黃昏獨自一輛,許吟一輛,唐青山一家人一輛,卡西麗、穆罕穆拉和被黃昏改了名字的四個西域妖姬共乘兩輛。
寶慶公主一人獨坐一輛,當然,檔次更高,符合她公主身份。
剩下兩輛則是她的貼身丫鬟和老嬷嬷乘用。
黃黃府朱門前,奶媽抱着黃豆芽,绯春抱着黃豆苗。
一左一右。
徐妙錦牽着丈夫的手,千言萬語彙聚成眼裏化不開的柔情和牽挂,很多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隻剩下淚光隐隐。
黃昏撫摩着妻子的手,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最後道:“大概就在入秋後歸來,你在應天這邊,看到鄭大監和艦隊歸來了,那我和陛下也差不多就要南下歸來了,這些日子,你要照顧好自己,也要照顧好豆芽和豆苗兩兄妹。”
徐妙錦嗯了一聲,從绯春手上拿過一個香囊,遞給黃昏。
黃昏接過後聞到一股中藥味。
訝然,“這是什麽。”
徐妙錦溫柔一笑,“有熏香的草,也有當歸在裏面,你可要帶在身邊啊。”
當歸,良人當歸。
這是一個妻子獨自守家的念想。
黃昏深呼吸一口氣。
這就是愛情的“腐臭”氣息,單身狗是永遠也無法理解的,手中的香囊變得重逾千鈞,承載了自己這一生最美好的愛情。
以及心靈的歸宿。
很美。
側首,從奶媽手上抱起黃豆芽,狠狠的親了一口,小兔崽子,老子去給你打江山了,你龜兒子可要好好的平安的健康的長大啊。
黃豆芽睜大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臉天真無邪。
黃昏哈哈一樂。
将黃豆芽還給奶媽,又看向黃豆苗,沒有去抱,直接低首拱到绯春懷裏,狠狠的親了一口女兒,順便蹭了一下绯春的豆腐,旋即轉身哈哈大笑着下台階。
绯春滿臉绯紅,跌足,“小姐,你看姑爺就沒個正形!”
徐妙錦笑而不語。
一家人就是要這樣,才沒有隔閡和陌生感啊,绯春啊绯春,你就樂吧,也就是遇見了姑爺和我,換成其他正室,接下來你就要穿小鞋咯。
确實。
在臨别之際,黃昏竟然還去蹭通房丫鬟的豆腐,正室不吃醋才怪。
正欲登車,遠處忽然傳來車馬聲。
黃昏側首一看,暗樂。
來的人是以太子朱高熾爲首的三位皇子——小姑北遊,他們這些當侄兒的,不管是從年紀還是從地位上,來送個十裏八裏并不過分。
而且這裏面有功利心。
朱棣寵溺小寶慶,而且朱棣正是龍精虎壯的年紀,等小寶慶長大了,到時候她在朱棣那邊說的話也會很有分量。
現在巴結一下沒壞處。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出城,朱高煦和朱高燧兩兄弟騎馬,跟在太子的車駕後,搖晃颠簸間,不屑的說着一些對太子的吐槽。
而太子車駕中,朱高熾和太子妃張氏也在吐槽朱高煦兩兄弟。
都說彼此是馬屁精。
連小姑的馬屁都要拍,太喪心病狂了。
到了城外十裏折柳亭,三兄弟下車下馬,言辭懇切的希望小姑寶慶公主北遊快樂,一路平安,小寶慶不耐煩的說知道了知道了,你們趕緊回去。
于是北遊正式啓程。
待走了十來分鍾,黃昏從馬車裏探出頭,對暫時騎馬跟随在一旁的許吟,“你去把卡西麗叫過來,等下再請唐青山過來一下。”
許吟立即勒住胯下駿馬,等待西域家姬的馬車。
片刻後,卡西麗上車。
心裏惴惴。
又有點羞澀,她以爲大官人這時候叫她,是要在白日宣淫,畢竟男人嘛,一旦離開了家,就是脫缰的野馬,浪得很。
黃昏卻正襟危坐,問道:“這三日熬的中藥,你都喝了?”
卡西麗低首嗯了一聲。
黃昏颔首,“你确定?”
因爲接下來這一個月,自己都會讓卡西麗侍寝,一者是卡西麗那嬌小的身姿确實很讓人有征服欲,二者也是實驗中藥是否有效果。
所以必須确定這個事情。
萬一卡西麗沒喝,導緻懷孕,而自己暫時不打算要第三個孩子,那麽她就要受苦,都是自己的女人,黃昏不願意看見那樣的局面。
所以真懷上,大概率是要生下來的,這就有違自己對黃家未來的規劃。
别說,黃昏還真怕卡西麗有這種争寵的心思。
卡西麗嗯了一聲,“每日都喝了。”
黃昏笑道:“那行,這段日子,你就在我身邊負責各種事宜罷,你先回去給穆罕穆拉她們說一聲,這一路我們會頻繁深入明教的勢力範圍,大概會有一些兇險,讓她們做好準備,也要注意保護自己,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看不到順天的朝陽。”
卡西麗眼睛很是明亮。
喜悅的很。
這樣的大官人,哪個女人不愛啊……
卡西麗走後,唐青山和許吟登車,黃昏先問許吟,笑容捉狹,“你那個‘義兄’李潋滟那邊的安排确定沒問題?”
許吟颔首,“放心。”
黃昏嗯了聲,“有多少人?”
許吟思忖了一陣,“她在應天的心腹,全部帶了出來,這事是不是太小心了些——”看了一眼唐青山,“畢竟咱們雖然要去明教的勢力範圍内,但明教教主在此呢,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咱們下手。”
黃昏哂笑,看着唐青山,“你在明教内真的能一言九鼎?”
唐青山略有遲疑,“大部分可以的,不過明教不止是教主,你也知道的,比如到了浙江,我這個教主的話就不如明教聖女方嬌的話管用,而在一些其他地方,我這個教主說的話也不如負責當地的長老管用。”
這是教派的頑疾。
教主說得好聽,搞不好就是個空殼。
黃昏點點頭,“那這一路上還是小心點微妙,畢竟招安這個事情太大,很多人有自己的打算,搞不好到時候連你這個明教教主也一并被辦了。”
唐青山深呼吸一口氣,“爲何要親自冒險,不能讓官府的人來做麽?”
黃昏沉默了一陣,道:“蚍蜉義從需要擴大規模了。”
唐青山愣了一陣,許久才道:“問一句,你可以選擇不回答,你這樣操作,是不是有想法嗎,要把明教變成你自己的蚍蜉義從?”
黃昏沒有猶豫,“沒錯。”
官府對明教始終有戒心,所謂的招安,最後也不見得真的能相安無事,但若是自己出面,把明教的人變成蚍蜉義從,再利用時代商行的影響力送出大明國境,爲開疆拓土立功,對國家和對明教,都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弊端也有。
就是自己将會更加被朱棣猜忌。
但是。
誰在乎?
自己和朱棣之間本來就有一戰,從當初選擇以神棍方式走入天子眼界,就注定了這樣的事情:前例就是太祖朱元璋和劉伯溫的故事。
朱元璋登基之後,可是無時無刻不想着弄死一樣是個神棍的劉伯溫。
朱棣又怎麽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