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币改革真不是小事。
其實一旦涉及到這種大的改革,都不可能是小事,大者可影響一個王朝的興衰,小者也會牽涉到一朝臣子的交替。
夏元吉想了很久,不敢妄下定斷,對朱棣道:“陛下,此事事關重大,微臣不敢一言妄斷之,請陛下給微臣幾許時日,容微臣和戶部同僚研讨之後再做商議。”
朱棣颔首,“如此最好。”
又對衆位臣工道:“此事爾等回去也多多思忖。”
衆人應旨。
正要告退,夏元吉又忽然問道:“陛下,黃指揮借錢一事……怎麽說?”
這事還沒定斷呢。
朱棣颔首,“可有什麽條件?”
夏元吉眼睛就開始冒光了,财迷的光,“黃指揮應諾,如果戶部從國庫借銀五萬兩給他,則按照月息一點五支付利息。”
一個月七百五十兩黃金的利息。
不要小看這七百五十兩黃金,夠六部其中一兩個部門的薪俸了,也就是說相當于黃昏一個人養了六部一個部門的人員。
何況這五萬兩黃金就算放在國庫也是放着。
至于要用錢的時候,讓黃昏還就是了,毫無壓力。
朱棣當下就心動了。
朱高煦卻冷哼一聲,“區區七百五十兩黃金,就能打破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規制?那這規制也太廉價了罷。”
不當家不知油鹽貴。
反正在朱高煦眼裏,七百五十兩黃金是渣渣錢。
朱高燧也如此想。
不過太子朱高熾卻是眼睛亮了,嘀咕着說了句哪是什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曆朝私人向官府借錢的也有,隻不過黃昏這次數額太多而已,而這利息也不算高,低于年利二十個點,但一年就是九千兩黃金啊,如果國庫的錢都能這樣錢生錢該多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朱棣更加動心了,覺得是不是可以把國庫裏閑散的更多的錢借貸出去?
其餘六部尚書也是動心。
畢竟隻有直接接觸政事才知道錢的重要性,像朱高煦和朱高燧兩位王爺,隻要不去軍營就在王府裏閑散着,哪知國家用錢的痛楚。
尤其太子朱高熾,兼國理政期間,他沒少爲錢頭疼。
借五萬出去,就是九千兩一年,若是五十萬,豈非就是九萬兩一年,五百萬那就是九十萬一年,以前大家從沒想過這種事,是因爲沒人想過從國庫如此大額的借錢。
就算有,也沒人敢借,怕收不回來。
但是黃昏……
完全收得回來的!
朱高熾嘀咕之後選擇沉默。
剛才就因爲這事,自己還直接站出來怼了老二和老三,現在此事自己再冒幾句話出來,隻會适得其反,還是保持沉默的好。
但他心中清楚,他沉默不代表支持自己的那幾位沉默。
除夏元吉外,五部尚書紛紛點頭,“老夏,借多少錢出去不會影響戶部這邊的收支?若是不影響,要不,就借了?”
夏元吉笑道:“休養生息了這許久,打安南其實沒用多少錢,所以要借出去的話,戶部有錢外借,五萬兩完全沒有影響。”
朱棣拍闆,“那如此可行,夏尚書,你去和黃昏交洽罷。”
夏元吉領旨。
朱棣揮手,示意兵部尚書金忠留下,其餘人告退。
待殿内無人,朱棣笑道:“黃昏借了這麽大一筆錢,朕已經允許他自己組建一支一二十人的護衛,有可能會來找你讨要兵器,你到時候意思着給他一二十的份就行。”
金忠領旨。
他是真的服氣,讀書等身縱觀古今,從來沒有臣子能從國庫如此大額借錢的,也沒有臣子武壯自己的私人力量能讓天子主動開口讓兵部給他配備武壯的。
轉念一想貌似古今也沒有藩王登基的前例,這麽一想此事也就不那麽稀奇了。
……
……
朱高煦和朱高燧出了乾清殿,兩兄弟很有默契的同行。
确定身邊沒有父皇耳目後。
朱高煦低聲對朱高燧道:“老三,知道我爲何隻是象征性的反對一下黃昏從戶部借錢的事情嗎,這可是我們的機會到了。”
朱高燧不解,“怎麽說?”
朱高煦陰笑了一聲,“五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而根據我的了解,黃昏時代商行的金庫安防,隻有趙芳生、苟布、張鳳陽三個前南鎮撫司缇騎帶着一票江湖草莽在拱衛,都是一群烏合之衆。”
朱高燧懂了,“弄他?”
朱高煦嘿嘿一笑,“弄他,到時候咱兄弟倆二一添作五,一方面讓黃昏陷入絕境,又能增添自己實力,何樂不爲。”
朱高燧問道:“什麽時候下手?”
朱高煦想了想,“逼得黃昏要找戶部借錢,應該不是應天時代商行這邊出了問題,肯定是順天那邊的華爲房産和各大工坊出現了資金問題,成立錢莊應該是幌子,這一筆錢肯定要運往順天,咱們半途給他來個智取生辰綱!”
朱高燧想了想,“萬一他真的隻是想成立一個錢莊呢?”
朱高煦哈哈一樂,“無妨,照樣給他來個智取生辰綱。”
朱高燧略有困惑,“那可是五萬兩黃金,咱們就算取了,又藏到哪裏去,萬一追查到我們身上來,父皇會如何反應,二哥你不會不清楚罷。”
朱高煦賊笑起來,“如果黃昏的錢莊金庫被劫,你覺得會是哪個部門來調查?”
朱高燧想了想,“很可能是錦衣衛北鎮撫司。”
旋即恍然大悟。
那就把這筆錢藏到錦衣衛北鎮撫司,以紀綱的立場,在這件事上怎麽可能會盡心盡力,到時候這筆錢石沉大海,怎麽都不可能查得出來。
有個前提。
這一次用來動手的人,一定要是絕對信得過的人,不能用紀綱的人,也不能用京營的人,必須是和京畿這邊完全沒有關系的人。
找誰來?
朱高煦眯縫着眼,“明教。”
朱高燧懂了,哈哈笑了起來,“沒錯,正好趁此機會,讓父皇對明教動手,沒記錯的話,黃昏其實和明教牽連甚廣,我們甚至可以說黃昏是監守自盜,故意用這個手段來支援明教,到時候黃昏就脫不了爪爪,搞不好還是死路一條!”
朱高煦本來沒想這麽深遠,現在聽老三這麽一說,越發覺得自己這計謀硬是要得。
樂了,“本王就是這麽想的!”
朱高燧嘿嘿的笑。
心裏卻在腹诽,你錘子才是這麽想的,你就是誤打誤撞,就咱倆兄弟這智商,沙場無敵倒是有可能,這些陰謀哪比得過那群讀書人。
也行,至少咱兄弟倆誤打誤撞出了一個神機妙計。
這一次黃昏他還不死?
回去再找王射成、顧晟和胡永興籌謀一下,多布兩個子,沒準還能讓太子也吃不了兜着走,到是挑撥太子和朱高煦來一場你死我活的争鬥。
豈不爽哉。
朱高燧哪裏知道,朱高煦此刻也想着回去找靳榮商量一下,看到時候怎麽布子,把這個跟屁蟲三弟也攪弄進去,讓他去和老大厮鬥,當一個前鋒炮灰。
算盤都打得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