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八十萬兩.皇帝可真有錢!”
賈清上了馬車,口内念念道。同在馬車内伺候的佩鳳聞言笑道:“瞧二爺說的,皇帝肯定有錢啦!”
賈清觑視她一眼道:“你知道個屁。”
“你!!可惡!”佩鳳聽了羞怒,放下準備剝水果的手,撲到賈清身上, 卻被兩三下就制服了。
将臉彤彤紅的佩鳳鉗制在肋下,見她不敢再“造次”,便也不再動手“懲戒”,安安穩穩的靠在軟椅上,随着搖晃的車身,假寐養神。
賈清今日是去玄真觀請賈敬回府的, 回來的路上忽然想起賴升說的賈政領了新的差事一事。由着心中那麽一絲對賈政不放心的心思,賈清就在管事的指引下到了賈政負責的“工地”。
原本隻是想随便看看,替賈政把把關, 同時也見識一下這個當今第一金枝玉葉的行宮會是個什麽規模的,不成想,還真碰到了賈政。
賈政也正爲他這個差事有些忐忑,見賈清前來,自然領他前往參觀,也爲問問賈清的看法和建議。
賈清雖然知道當今皇帝和太上皇都很寵溺星月公主,料想給她建造的公主府不會寒碜,可是,也沒想到居然豪奢到這個地步。
别的不說,畢竟現在的公主府還隻是一塊地皮,看不出什麽。但是,僅僅從賈政口中得知這項工程的預算就讓賈清沉默了。
八十萬兩紋銀!!
八十萬兩銀子代表什麽?這麽說吧,就算在京城,八百兩銀子也足夠買下一處很好的院子,勉強稱其爲府邸也不算爲過。八十萬兩!就是這樣的宅院一千個連在一起.雖然賬不能這樣算,公主府更講究富貴豪華,但也可見一斑。
而且這筆錢是從皇家内帑出的,由不得賈清不感慨皇帝有錢。
不過想想也是, 大楚太平了幾十年,特别是這些年來也無太大的天災人禍,足可稱得上的是國泰民安。
如此,朝廷自然有錢了
朝廷有錢了,皇帝的内帑還會差錢嗎?
答案當然是不會!
朝廷,不比一個家族。一個家族若是發了财,多半會将大部分的财富積累下來,以餘子孫後代。
但是,國庫裏若是有了錢,則大不一樣!
國庫裏有了錢,滿朝文武又有幾個能毫不動心?然後,自然是各種大誇海口的預算,各種名目的國家大計出台
大家都是爲了“辦好”差事,皇帝也不好說什麽,可是心裏總歸不得勁,沒道理你們這幫兔崽子吃肉倒叫老子喝湯吧?
于是,在大家的擁護下,一批批更大數額的銀子就以各類不可阻擋的名目劃進了皇家内帑。
這樣,你安心我也順心不是?
這就是盛事必然滋生大腐敗的原因。除非,專政的皇帝能如大漢初年的文帝景帝一般,勤儉自身,約束百官,則可保國庫充盈。
可是顯見,現在的皇家是不可能勤儉自身的。不說别的,太上皇禦宇海内數十年,使得四海臣服,物阜民豐,臨到晚年,誰還敢讓他老人家受委屈不成?
話不扯遠,就說如今的内帑就算再有錢,能一下子劃出八十萬兩的巨款來就爲給星月公主建造一座公主府,可見誇張了!
要知道,現在的星月公主婚事未定,若不是太上皇和皇帝現在就确定了以後會爲她招一個倒插門的驸馬,那麽就說明,這個耗資巨大的公主府,僅僅隻是爲了供星月公主出嫁之前随便玩個兩三年而已。
因爲再過兩三年,星月公主也就差不多到了出嫁的年齡了。
甚至賈清都在想,不知道太上皇怎麽想的,好端端的公主不在皇宮裏住着,幹嘛非要在外面弄一個公主府出來?勞民傷财還沒什麽意義.
難道真的是錢太多了找不到地方花了?
而且,這個新建的公主府,離賈家也不遠。在賈府的東邊,隻橫着隔了一條街
當然,因爲賈府所在這一片區域,本來就是王公貴族聚集之地,公主府選址在這邊,倒也不奇怪。
馬車緩緩前行,進入甯榮街之後,哄笑熱鬧之聲越發濃烈。
兩旁茶樓酒肆中不停傳來嬉笑怒罵聲,街邊小販也在賣力吆喝,還有一些孩童手拉着手,唱着一些簡單童趣的歌謠。
端的是一派繁華景象。
“稀奇稀奇真稀奇,誰家富貴無人及.”
一家茶館前面,四五個孩童興高采烈的叫唱着不知哪裏聽來的歌謠,一個個賣力非常,把小臉都唱紅了猶不停歇,隻聽他們唱的是:
稀奇稀奇真稀奇
誰家富貴無人及
開國位列十二貴
及到如今成往昔
與民奪利尋常事
人亡家破不足奇
金窩裏出了金鳳凰
人心不足蛇吞象
莫道此中有蹊跷
巾帼兒女本事高
孩童們唱的高興,玩的開心,根本沒注意到一輛豪華尊貴的馬車停在他們的面前,還在賣力的唱着:
白疙瘩
黃疙瘩
你借我來我借他
他解憂
我發财
坐在家中樂開懷
茶館中的哄鬧聲不知什麽時候小了,隻剩下遠處的叫賣聲還清晰的傳過來。
變化的環境終于引起了孩童的注意,都看向街上。
好美麗的一輛車子,上面還有一個俊俏的大哥哥正掀開簾子看着他們。
平民家的孩子對這樣的事物有天然的畏懼,情不自禁的聚攏在一起,戒備的看着外面這群人。
豪車上的人自然是賈清,他被童謠的内容所吸引。等到這群小孩子都唱完了才對他們露出一個自以爲是自己最和藹可親的笑容,道:“小朋友們,能告訴哥哥這首歌謠是誰教給你們的嗎?”
他笑的很燦爛,很真誠。怎奈他現在處在一群兇神惡煞的甯國府護衛之中,那些孩童縱然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也不敢動。其中一個膽小的孩童居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大叫道:“爹爹--!”
酒肆中急忙忙的跑出來一個中年漢子,身材消瘦,皮膚黝黑。他一把抱起那哭泣的孩童,又面色惴惴的看向賈清,猶豫的開口道:“這位公子爺,這些都還是孩子”
賈清無奈的摸了摸鼻子,有些郁悶。四周群衆的目光也逐漸聚集到了他們這處,很多人眼中還有譏色
賈清毫不懷疑,隻要他再多在這裏呆一會,他堂堂禦賜欽封的賈家文林郎,國朝一品爵爺當街欺負一群五六歲孩子的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神京西城
看着那到了自己爹爹懷中還在哭個不停的小鼻涕蟲,賈清對自己的親和力有了嚴重懷疑!
本少爺這是有多不招人待見,才能随便一句話就把小孩子給吓哭啊。
“這個,這位大叔不要介意,本公子沒有惡意”
“哇哇哇”
小鼻涕蟲絡繹不絕的哭聲讓賈清的解釋顯得有些蒼白,賈清無奈之下,正好看見旁邊不遠有一個賣糖葫蘆的,就對王順道:“你去給他們每個人買一串糖葫蘆”
王順聞言立馬行動,又聽賈清在後面補充道:“記住,要笑!要是再給我弄哭一個,你給我仔細着!”
“是~”
王順心知自己的主子這是沒辦法了,必須要讨好這群小屁孩。壓抑住自己的笑意,王順很快就把糖葫蘆給買回來,然後也帶着自己最大的笑容将糖葫蘆分給幾個孩童。
也許是王順的親和力真的比賈清好,也可能是糖葫蘆功效甚好。反正,幾個小孩子都或是大方或是畏縮的接過了糖葫蘆,就連那個小鼻涕蟲也停止了哭泣,張嘴舔了一下糖葫蘆。
轎子裏,賈清松了口氣。瞪了一眼旁邊早就笑的不行的佩鳳,才又轉頭對那些孩子問道:“那個,現在可以給大哥哥說說方才的歌謠是誰教給你們的了嗎?”
賈清發現,他還真不習慣和這些小屁孩溝通。
好在賈清的運氣來了,一個孩子很給面子的說道:“是一個有胡子的老爺爺教我們的,他人可好了,和這位哥哥一樣,還給我們買糖葫蘆呢.”
一旁,王順毫不含糊的笑着接過了這張純真的好人卡。
“有胡子的老頭?”賈清喃喃道。
目測方才說話的這個小朋友就是這些孩子裏面最大方的一個了,想來從他們這裏也隻能得到這麽點消息,賈清就不再執着,對王順道了一句“每個再給十枚銅闆”就放下簾子,吩咐回府。
可憐王順哪裏會帶着這麽多銅錢在身上,少不得隻能再去買了幾串糖葫蘆,湊齊了銅闆一一分給那些孩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