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那個甄夫人想要見你。”
後宅管事房,尤氏照例一大早的過來署理府中雜事,剛把着緊的幾件事安排好了,就聽小丫鬟妙豆在外面道。
尤氏一聽,認爲賈清比較看重這母女二人, 也不好怠慢,讓叫到小客廳,自己讓丫鬟随意整理一下儀容,才出門接見。
“給奶奶請安。”
剛走進廳内,就見封氏帶着香菱跪下請安,尤氏連忙道:“使不得,快請起來。”
然後上前扶着封氏, 讓她在一邊坐下。
封氏沒有料到賈府一家子人個個都這麽善待于她, 一時間, 封氏一個快五十歲的人居然有些哽咽了,道:
“我原不知道世上還有這般好的人家,欽差大人那般尊貴的一個人,還肯費心爲我找到女兒,我已經是感恩戴德了。沒成想奶奶一家人,個個都是如此仁善之人,也不知我們母女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能遇到奶奶一家人”
尤氏笑道:“甄夫人太客氣,這原是應該的。當年要不是你家甄老先生救了我家二叔,我們家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麽樣的呢,說起來,還是應該我們謝謝你才是。”
封氏沒有被尤氏的話所動,自古恩情就是最靠不住的東西,她是有明證的。
賈清是從賈雨村處得知香菱的所在,那麽,也就是說,在此前, 賈雨村是知道香菱的下落, 可是,一直以來,她卻沒有收到一絲信息!
甄士隐與賈清之間的關系她不知道,但是,賈雨村與她家的關系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當年賈雨村不過是一個連進京的儀程都湊不齊的落魄舉子,是甄士隐主動奉送的儀程盤纏,還修書兩封,給他在京中尋找下處
後來,她更是将身邊唯一的貼身丫鬟嬌杏嫁給賈雨村做妾(如今已經扶正)。如此親近的關系尚且靠不住,遑論其它?
“我今日來找奶奶,是有一事想求奶奶恩允。”封氏道。
“甄夫人請講。”
“如今我找到了女兒,自然是一件讓我十分高興的事,隻是,實不相瞞,我家早已經敗落,如今更是連一個栖身之所都沒有.所以,若是奶奶不嫌棄,我想和英蓮一起,在府裏伺候姑娘奶奶們,不管做些什麽都行,隻求能有一個容身之所”
尤氏吃了一驚,道:“這那甄夫人以前是.?”
賈清既然答應幫忙找人,找到之後自然會幫助香菱消去奴籍。爲何她放着好好的老百姓不做,還要爲奴爲婢呢?
封氏知道大家子收奴才丫鬟都不是随意收的,畢竟都有一句話叫做“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嗎?爲了證明自己不是動機不純之輩,封氏解釋道:
“自先夫棄世之後,民婦一直跟着娘家老爹過活。我那老爹是個農人,沒什麽見識,爲人
原本我一個人倚靠家裏生活,就已經讓他心中不樂意久已,隻是無可奈何罷了。
可是香菱不一樣,她還這麽小的年紀,若是我将她帶回她姥爺家,她姥爺必然更是不樂意,再加上他粗鄙市儈的性子,說不得将香菱怎麽樣呢。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兒,萬萬不敢再将她帶進火坑
在來時的路上,我就已經想好了,此行若是能夠找到英蓮,我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帶她回她姥爺家裏的。
若是奶奶好心,能夠收留我們,我們母女二人就是做牛做馬,也必然報答奶奶一家的大恩大德”
女兒是個賠錢貨這個這句話可不僅僅是個說法!而是現現實實存在于很多人思想觀念裏面的東西。
封氏,十分明白她老爹封肅就是這麽樣的一個人。更何況,香菱還是自小被拐賣過的,是個“名聲不好”的賠錢貨,這樣的情況,香菱回到大如州(封肅家所在),遭到的待遇是可見一斑的。
尤氏聽了封氏的話,一時拿不定主意。按理說,以賈府的情況,收留她母女二人也是件簡單的事,就是,封氏母女可是賈清恩人甄士隐的遺孀,讓恩人的遺孀在家裏做下人,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照封氏的說法,香菱姥爺家是不能去的,不然,誰知道香菱什麽時候又被他姥爺給賣了!就算不賣,随便嫁給一個商人爲妾,那賈清不是白幫忙找人了嗎?
若是在京中給她母女置一房屋,也是小事。隻是,她們母女二人一老一小,既無産業,也無依靠,香菱還是一個俏生生的丫頭,也有諸多不妥
“這件事我不好做主,還是等二叔下朝回來,我親自給他說明這件事,看他怎麽說,如此,你看可好?”最後,尤氏隻能如此回複封氏。
封氏喜不自勝,連連道:“如此,就謝謝奶奶了。”
尤氏溫和道:“好了,甄夫人先回去吧,等有了結果,我會派人告訴你。另外,在府裏若是有什麽需要,隻管告訴丫鬟小厮們,讓她們去辦就好。”
“不敢勞煩,不敢勞煩”
封氏說着,拉着香菱跪下道:“謝謝奶奶.”
尤氏阻之不及,隻得由了她,然後吩咐銀碟道:“你送甄夫人回去,然後再回來。”
“是。”
太和殿内,一場辯論已經展開。
“啓禀陛下,微臣認爲,賈清所言實屬狡辯,其勾結匪類之事已成事實,又豈是如此花言巧語就可擺脫罪狀的!微臣請求陛下将其治罪!”
金銮殿上,工部右侍郎衛攫突然出列,對上方的皇帝道。
他突然站出來,讓很多人意外。畢竟,以衛攫在朝堂的資曆,出來彈劾一個剛入朝堂的毛頭小子,怎麽都會給人一種失了身份的感覺。
“衛愛卿認爲,賈清該當何罪?”
衛攫道:“賈清雖然少年成名,但是德行不修,立身不正。身不正,則爲官不正。因此,微臣請求陛下,免去賈清兵科給事中一職,責令其閉門思過,以儆效尤。”
許是衛攫的出現給了人信心,皇帝正在思索之中,又一個禦史跳出來道:“微臣楊炎,亦有本奏!”
“準奏。”
這個禦史看上去也沒衛攫那麽老,隻見他很是慷慨激昂的道:“除了衛大人所述之确鑿罪狀,微臣還要彈劾賈清另外兩大罪狀!”
賈清偏頭掃視了一下這個比他還站的靠後的禦史,不屑的撇撇嘴,就轉過頭,盯着登上禦座之前的那兩隻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龍頭。
誰知,他的輕微舉動,卻正好被那個禦史瞧見,心中頓時怒起,聲量更是大了一倍道:“微臣一告賈清藐視聖恩,借下江南代君慰問林如海之際,盤剝江南鹽商,大肆斂财。
二告他目中無人,濫用職權。金陵總督府田立人,乃是朝廷正封的堂堂三品武官,親自帶兵助他剿匪,居然被他不聞不問,斬下首級。
此二者,已經嚴重違反國法,有負陛下天恩,微臣懇請陛下,将他重重的治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