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大人爲何會突然有此意思,不知能否告知小侄?”
賈清心裏也有些矛盾。
先不說林如海是正慶皇帝跟前的幹臣,就說他本人,那也是完全的科班出身,最後位居高位的身位極正的文臣。
巡鹽禦史是外派差事,這個官職本身并無固定品級。但是, 别忘了,林如海還是都察院挂名的都禦史,也就是說,他本身就是正二品大員,卻出京來擔任這個職位,而且一待就是兩屆(四年一屆)不挪窩,可見這個位置的重要。
畢竟是管着錢脈的嘛。古人雖羞于談錢,但不可否認, 錢是個好東西!
關鍵是, 林如海并無兒子,也無其他義子。按私心來說,隻要自己答應了做他的義子,此後他擁有的一切資源,包括人脈、錢财甚至是聖眷,他都可以名正言順的利用,待其逝世之後,更是可以将一切全盤接收!
他需要付出的,隻是将姑父二字換成義父罷了。可以說,這對他,是極大的好事。
隻是有一點,雖說認了林如海作義父之後,自己和黛玉的關系确實是更加親近了,隻是
他從不懷疑自己心裏那一份前世帶來的對于林妹妹的執念。他原想着,照着這個趨勢發展,等到林妹妹長大了,他就可以下手了.可若是林妹妹變成了義妹, 這, 于他的計劃可是有着毀滅性的打擊啊.
當然,這一點顧慮他不敢給林如海講。
“我也不瞞你,其實我這麽做,有一半的原因是爲了玉兒。”
“林妹妹?”賈清先是疑惑,随即也有些明白了林如海的想法。
林如海道:“如今我已經是過了五十的人了。可能你也隻知道,我的身子雖然沒有我裝出來的那樣糟糕,卻也絕對算不上好。
這些都罷了,其實就算我的身子沒問題,那又怎麽樣呢?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終究是沒辦法照顧好玉兒的!
所以,我才将她自小就送到她外祖母那裏。
可是,嶽母大人畢竟上了年紀,膝下又兒孫衆多,雖說偏疼黛玉一些,可是終究和我一般,無法太過于周全。
所以我就想着,若是黛玉能有一個知疼知熱的兄長照看着,那必然是比我親自照看于她還好。
偏生林家自來子嗣不盛,到了玉兒那一輩,竟是隻剩了她一個。
其他遠房之中倒是還有些人,隻是大都不成器的很,另外我也不放心!
倒是你這孩子,我可以說是從小就看着你的,八年前在揚州初見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與其他孩子不同。
果然你沒讓人失望,沒過幾年,就開始在京中嶄露頭角,如今也是卓有成績!
更讓我欣慰的是,你這孩子似乎很親近于我,連帶着對玉兒也是看顧有加。我想着,這大概就是天緣因果吧。
其實,這個想法我從三年前你下江南時就已經有了,隻是後來一直忙碌,故将此事擱淺。
如今朝廷已經在選議下一任淮揚巡鹽禦史,我也已經向皇上奏明,若是聖上垂憐,待得此間事了之後,我就準備回蘇州老家頤養天年了。
因此,我就想着趁此機會,與你成就一段父子情誼。
這就是我說的另一半的原因。”
林如海不愧是探花郎出身的文臣,這長長的一番富有感染力的話,說的讓賈清是半點反對的餘地都沒有。
倒是有一點,林如海大概是想不到,他并不是因爲親近他才照看黛玉的,恰恰相反,他其實是因爲黛玉才親近于他的。至少最開始是這樣。
“姑父大人既如此說,小侄哪裏還能有二言?
從今之後,我就沒有林姑父了,隻有義父大人了!”
賈清說着,慢慢起身,走到前方,面對半躺着的林如海大禮跪下,口中道:“義父大人在上,請受兒子一拜!”
罷了,大不了以後自己就好好當好一個哥哥就是了。黛玉雖具稀世容顔,超凡靈秀,但卻過于嬌弱,或許,能把她作爲妹妹來疼愛,也是件不錯的事。
林如海看到賈清如此有決斷,更是欣喜,連連道:“好,好孩子,快起來。”
說着撐出身子想要攙賈清起來。賈清生怕他掉下床榻,因此連忙起身扶住了他。
“好,好!我立馬命人修書一封,給你父親,與他商議此事。”
賈清道:“不用了,家父醉心修道,已經不過問世俗之事!
此事我可以自己做主,義父若是方便,隻用與我家老祖宗說一聲便是。”
隻是認義父,又不是過繼給林如海。雖然按照孝道,這種事也必須先報與父母親同意,可是,以賈敬萬事不理的狀态,這等事怕是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若是林如海修書過去,賈敬卻沒反應,那不是落了林如海的面子嗎?所以,還是回京之後自己親自向賈敬說的好。
林如海一愣,随即笑道:“好,如此自然更好了。”
從林如海的屋裏出來,賈清搖搖頭,沒想到,突然之間,自己就多了一個義父出來!
不過對于林如海,賈清還是比較滿意的,其除了有一些文人特有的迂之外,各個方面都算是很出色的人。認了這門親,自己并不吃虧!
“大人,葉成良跑了。”
走了沒幾步,看見詹旲急匆匆的走過來道。
賈清原本就在疑惑,按理吳仙兒她們昨晚就動手了,怎麽一早起來半點動靜也沒有。
原來,還是得手了。
“哦,怎麽跑的?”
“不知,今早楚佥事慌慌張張的告訴我,說看守葉成良的兄弟昨晚被人打暈,連着葉成良也就不見了。
我已經吩咐他們,讓他們先不要聲張,等候大人定奪.”
詹旲最後的話有些語氣不定。因爲他已經知道,葉成良是在昨晚賈清深夜探視過後被人救走的。他知道賈清和白蓮教肯定是有瓜葛,隻是碼不清實在。所以,他才下命不叫人聲張。
否則,按理,在欽差行轅之内,讓人把欽犯救走了,不說行轅了,保管整個揚州城都要馬上禁嚴。
賈清看着詹旲的面色,知道他多半會有懷疑。不過,也僅僅是懷疑罷了。
隻要自己不倒,賈家不倒,元妃不倒,他就不敢生出别的念頭來!
“不過是個将死之人罷了,依我說,不如就當他死了,不必興師動衆的,詹大人以爲如何?”
既然對方有了懷疑,自己又何必惺惺作态呢?還不如表現的自信坦然些。
反正,目前的賈府,絕對不是他可以得罪的起的!
“下官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