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暗衛已在濟南府走了一圈,光路途所見,身上氣息同常人不同的會内家功夫的武人怕是不會下百人。”在府衙窩了兩日,王栩已經忍不住跑過來找她了,“濟南府已調來臨近州縣的駐兵,再加上濟南府原有的官兵,統共八百餘人。我們的人除卻那種打探消息的探子之外,會武的好手加起來大約一百五十人,此時已潛入濟南府了。你要不要開始部署了?”
“不急啊!”正蘸着朱砂畫符的女孩子頭也不擡,隻拿筆尾掂了掂一旁一沓畫好的符紙,“别的手段恐怕你們也不能随意使用,這種低等級的符紙确實可以的,拿回去同崔璟、謝三爺分一分,防身吧!”
“誰稀罕這個?”王栩坐了下來,“我有點慌。”一邊說着,一邊卻還是把那一沓符紙拿在了手中。
“慌是對的,便連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女孩子還在低着頭畫符,“不過放心,我會盡力。”
“隻要你盡力我就放得下心。”王栩說着端起桌上棗糕放下的茶盞抿了一口,看向一旁默不作聲,低頭翻看一本《濟南風物錄》的裴宗之,奇道:“裴先生在做什麽?”
裴宗之擡頭看了他一眼:“看書。”說罷又低下頭繼續看了。
王栩看到他翻得那一頁有人畫了一快圓圓的餅狀物,下面寫了兩個字油旋,他一邊拿着手邊那隻幹果點心碟的點心放在嘴裏慢慢咀嚼着,一邊看着,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了。
這是畫餅充饑、望梅止渴麽?王栩看了片刻,默默地将實現移回了在低頭畫符的少女身上,論給面子,還是她給面子啊!
“最近一次收到老太爺的來信是什麽時候啊?”女孩子邊畫符邊和他說話。
王栩這個倒沒瞞她,老實回道:“昨天。”
“是不是又罵我了?”
“……沒有。”
“還說京城沒了我太平了不少?”
“……沒有。”
“真沒有?”女孩子擡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了頭,口中稀奇道,“老太爺轉性了?”
王栩沉默了片刻:“都有。”罷了,破罐子破摔了。看她素日裏盯着小事斤斤計較小氣的樣子,但王栩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氣,隻要不是觸及了她的底限,她其實好說話的很。
畫完這一沓符紙的最後一張,女孩子将畫好的符紙放到了他的手上,又拿過一旁棗糕裁好的新的一沓符紙放在面前,而後端起一旁的茶盞輕抿了一口:“府學門口那條八卦街上有十多個江湖術士,裏頭并沒有什麽厲害的高手,應該是靠近府衙以便探聽消息的江湖術士。你讓葉修遠準備準備去抓人吧!”
“抓人?”被她這句話驚到的不僅僅是王栩更是葉修遠,他聞言面色發白,濟南府中的幾個文吏更是吓的當場腿腳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
不過好在葉修遠還沒有跌坐在地,他面皮顫了顫,白着臉道:“抓人……此事非同小可,衛天師三思啊!”
女孩子背負着雙手在一旁踱了幾步,臉色溫和的朝他點了點頭,笑道:“多謝葉大人提醒,本天師四思五思都過了,你去抓人吧!”
這臉上笑意盈盈,口中卻毫不退讓的态度終于讓其中一個文吏忍不住了,他出聲道:“衛天師,你怎麽能不事先說一聲随便就将那些江湖術士抓起來呢?”
“你殺人放火時難道還要事先說一聲不成?”女孩子看着文吏的眼神十分奇怪,仿佛看着什麽難以理解之事一般。
“簡直不可理喻!”那文吏忍不住甩了袖子,“這裏是官府,你當是你小孩子家家玩鬧不成?拿殺人放火同我們官府做事相比?”
“你如此生氣是覺得我在玩鬧?”女孩子臉上笑容未變,“自我來了這濟南府哪一件事做的是在玩鬧的?”她一邊說着一邊指向外頭淅淅瀝瀝的雨,“今天第四日了吧!這雨不是還在下麽?”她一來就斷言雨要下整整七日的。
“這下不下雨有什麽幹系?”那文吏道,“可你不能随意抓人!”
“這下不下雨關系可大了,你讓它下上一整年或者幾年滴雨不降試試?”女孩子搖了搖頭,在那文吏憋得滿臉通紅就要出口駁她之時再次開口了,“我是聽明白了,你說我在玩鬧是覺得我随意抓人?哪個告訴你我這是随意抓人的?”
文吏張了張嘴:“難道不是麽?”
“當然不是,她不是指定了抓江湖術士麽?那叫指定抓人怎麽能叫随意抓人呢?”一旁的謝三爺看熱鬧不嫌事大,笑着說道。
崔璟瞥了他一眼:“不要說笑。”現在可不是說笑的時候。
“當然不是随意抓人,你要理由我便給你理由。”女孩子說着瞥了那文吏一眼,“本天師還以爲你多大點事呢!要理由早說不就好了?”
文吏語塞:誰知道你丫頭家家的那麽難纏不講道理?不對,也不能說不講道理,說起來她還是講道理的,隻是這講道理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她說着看向一旁一臉古怪之色的葉修遠:“葉大人,我的丫鬟看到早上有幾個府學的先生同學生來府衙了,現在還沒走是不是?”
葉修遠忙點了點頭,解釋道:“這些先生和學生是來同下官說說府學的教學進度以及招收新生的問題的,”他道,“每年都是這個時候,并非特意爲之。”
“本天師又不是來管你濟南府學的教學狀況的,同我說這些作甚?”女孩子擺了擺手,說道,“正好,你把那些人叫到這裏來,本天師給你個理由!”
葉修遠怔了一怔,他雖是濟南府當地最高官員,但論脾氣,卻是這些地方官員中最好的,聞此忙應了下來,叫人去請那些先生和學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