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意思了,郭太師扣留劉道婆做什麽?總不能是看上劉道婆了吧!她年幼時行走于江湖,也見多男盜女娼之事,一方豪強動用權利扣留美貌寡婦之流的事可有不少。但這種事放在郭太師和劉道婆身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幾乎是不可能的。郭太師出身大族,自然見慣了美人,也非重色之人,更何況劉道婆的長相離“美人”顯然還有很大的差距。
有點麻煩啊!她不知道劉道婆爲什麽會被郭太師扣留,劉道婆這樣的人,沒有确鑿的證據,自然很難從她嘴裏套出話來,雖然郭太師扣留劉道婆是爲了她與劉道婆之間的事情的可能性不大,但這并不代表沒有。她可不會覺得身上挂着佛珠串吃齋念佛仁慈的郭太師在審問人時也會同樣的仁慈,怕就怕性命相逼時,劉道婆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兒說了出來,這就麻煩了。
至于闖太師府把人帶走顯然是行不通的,清河長公主都無法帶走的人,她又哪來那麽大的面子把人帶走?
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碰了碰,衛瑤卿回過神來,正對上了楊老大夫驚訝的神色。
見她回神了,楊老大夫若有所思的捋了捋須,道:“看來衛六小姐認識那個道婆。”
衛瑤卿笑了笑,道:“聽說過。應該是個姓劉的道婆,甚得清河長公主信任,于權貴後宅進出頻繁。”
楊老大夫了然:如果将長安城的圈子細細劃分的話,會有不少圈子,譬如權貴圈平民圈這種,權貴圈子中又分老牌貴族與新貴等等,劉道婆吃的開的圈子應該屬于權貴後宅婦人間的那個圈子。不要小看那個圈子,于那個圈子吃得開的諸如劉道婆這種人,各家各戶都不敢輕易得罪。因爲人緣廣,“本領”高,她若含沙射影的說一句哪一家哪個人不好,很快那個圈子裏便能傳個遍,由後宅傳至各家在外行走的男人耳中,要不了多長時間,權貴圈子中也能知道的差不多了。不少内宅的手段中都少不了劉道婆這樣的人的出沒,一般而言,就算知曉這樣的人是個“神棍”,未必有真本事,但多數人都不會得罪她,更不要說扣留了。
即便不是後宅中人,但郭太師是什麽人?即便不清楚後宅手段,劉道婆這樣的人不能得罪應當也是知道的。可這一次他卻不顧清河長公主的意思,公然将人扣留了下來,怕是這劉道婆無意沾染上什麽事了吧!而且沾染的還不是小事。
見女孩子若有所思的樣子,楊老大夫想了想,問她:“可要老夫替你問問?”
衛瑤卿搖了搖頭,笑道:“多謝楊老大夫的好意,這個事情可大可小,萬一您這一問被牽連到就不妙了。”
楊老大夫朝她點了點頭,留了一句“有事可來尋老夫幫忙”便離開了。
其實這個事情若放在平日裏的話,她大概會去尋王老太爺,但既已說好了不麻煩他,這條路就行不通了。畢竟進退需得度,一味沒眼色的索取那就不是求人而是挑釁是結仇了。
……
……
三更天了,更夫打着哈欠敲着梆子在長安街市上走過,走到三街九巷口時顯然更暗了,這裏到底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儉字當頭,自然不會如同富貴人家那般還在門口留着夜燈,更夫瞥了眼黑漆漆的巷口,覺得那巷口如同一張大張的深淵巨口一般等待他走近。更夫停下腳步,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有些懼怕。正踟蹰間,隻聽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響起,當下腦中想象全開,一時想到那種窮兇極惡的惡人胡亂殺人,一時又想到莫名出現在城中的鬼物,當下便叫了一聲,轉頭就跑。
反正梆子他敲過了,聽沒聽見就是那些百姓的事了,再者說來,這些沒幾個錢的百姓難不成還有精力來爲個今日有沒有敲梆子來尋他麻煩不成?每日勞作換幾個錢财才是最要緊的事。
更夫未走進去,是以也未看到就在離他不遠處的巷子中站了一個人,手裏拎着拂塵、穿着道袍,慈眉善目的模樣,此時她正站在距巷子口不遠的竈王廟前,站了片刻,便伸手推開了竈王廟的大門。
大門一開,帶動一陣夜風湧入廟中,穿過窗戶縫隙,發出尖銳又攝人的叫聲,來人并沒有害怕這些風聲,隻是一腳走了進來,才走了兩步便停住了。
這一次停住不是因爲懼怕,而是因爲架在她脖子上的刀。
“劉道婆!”執刀對着她的人聲音低沉沙啞,如粗粝的石子在地上磨一般,并不好聽,“這幾天你去哪裏了?”
劉道婆轉頭看向他,緩緩開口道:“我被扣留在郭太師府上了。”
“他爲何扣留你?”
劉道婆目光轉向角落裏幾個被綁在一處穿着道袍昏迷不醒的婦人道:“你說呢?”
什麽?執刀人心頭猛地一跳,本能反應的看向外頭:這婆娘嘴不嚴被郭太師套住話了麽?還是那些搜查的護衛又來了?
外面空無一人,本以爲的護衛并沒有出現。
執刀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帶着惱怒瞪向劉道婆:“你這裝神弄鬼的婆娘到底……”在看到劉道婆目光閃爍的眼神時蓦地回神,“不對!你不是劉道婆!”
“劉道婆”一聲輕笑,聲音轉爲少女的嬌俏,連慈眉善目的平和相貌也在一瞬間多了幾分妖冶:“我道劉道婆怎麽會被扣留住呢?原來是因爲窩藏兇徒啊!”
那易容的女子笑道:“郭太師既然會拿住劉道婆,應當早就來這竈王廟搜過了吧,怎麽沒搜到你們?難不成這竈王廟裏頭有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