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走了一趟,衛瑤卿也不覺得如何,背着箱子,才走到黃天道上,就見鑼鼓唢呐齊天,人群湧動,熱鬧不凡。長安城有多久沒有這麽熱鬧了?衛瑤卿感慨了兩聲,隻記得上一回這麽熱鬧似乎還是天光大師進京的時候吧!至于她進京,那更要往前推了,帶回了三位貴人,現在隻有安樂公主一根獨苗還在世了。這般一想,總覺得有些不吉利啊,她摸着下巴,擠在人群中,看向從城門口進入入城的人。
有頭腦靈光的小販挑着兩筐鮮花見縫插針在人群中遊走,籮筐裏的鮮花轉瞬就被搶購一空。
上一回黃少将軍回京是受了重傷,自然不能夾道歡迎,但這一回不一樣,黃少将軍回京,據說還生擒了匈奴的老單于,老單于爲了活命,送了最心愛的兒子來做質子的。
衛瑤卿也趁亂順了一枝花一根草,拿在手裏十分寒碜,不過那麽多人扔呢,想來沒什麽人注意到她扔的殘次品。
當先的是舉着旗幟的親衛,旗幟迎風招展,一個“黃”字在陽光下格外奪目,後頭高頭大馬上坐着的就是那位黃少将軍。你要說相貌,他不算頂好看,身姿修長挺拔,自身氣勢宛如一柄出鞘的名劍,帶着幾分肅殺而來,果然是難得一見的人中龍鳳啊!
上一回回京時是躺着的,如今大抵是在邊關磨砺了幾個月,人倒顯得愈發的出色了。
對英雄,人們總是歡迎的,就連她都順了一枝花一根草,準備過會兒黃少将軍經過時扔出去,雖然寒碜,但心意到了嘛!想來黃少将軍也不會計較這些。
随着人群開始湧動,也有不少女子發出尖叫:“黃少将軍,黃少将軍!”
年輕英姿飒爽的英雄,即便長安城中有不少世家子弟容貌勝于他,但生的好看的兒郎有無數個,可黃少将軍卻隻有一個啊,所以他的歸來也足以引來百姓的狂熱,尤其是打仗之說甚嚣塵土,到時候誰敢離得了這位整個大楚最有名望的少年将星?
靠後的人群開始拼命往前擠,衛瑤卿背着箱子在其中被擠得東倒西歪的,耳畔還有女子的尖叫聲,以及扔出去鋪天蓋地的鮮花,手帕、香囊。
衛瑤卿站穩倒是無礙,隻是陰陽司那頂帽子太高,還有飄帶,無人擠她時,倒有股道門高人、遺世獨立的風範,一擠嘛,那帽子晃來晃去,險些掉了。
這當兒,連忙把手裏寒碜的花混在那堆鮮花中扔向黃少将軍,而後,一手扶緊了冠帽,莫要被人擠掉了。
等到黃少将軍騎馬從她這邊經過,身旁便陡然一松,而後更多的人向前擠去,以期望多看兩眼黃少将軍。衛瑤卿倒沒有這麽瘋狂,反正,真要看黃少将軍,以後有的是機會,于是目光便落到了黃少将軍身後這一行人身上,有幾個騎在馬上,穿着常服的人,雖然做漢人打扮,但這幾個人身形高壯魁梧,絡腮胡子繞着臉長了一圈,不是僞裝的絡腮胡子,是毛發濃密的匈奴人,正好奇的看着四周。匈奴有史記載以來還沒有打到過長安城,所以除了個别人,多數匈奴人都沒有見過長安。雖說早有行走的商人會說“長安是何等繁盛”,但所言到底比不上所見的萬分之一。
長安城遠比他們想象的更要繁華鼎盛,看得人錯不開眼。
長安真是好地方啊!
看過那幾個大楚百姓打扮的匈奴人,衛瑤卿的目光落到了他們身後,跟着的是一架歩攆,隔着層層紗蔓,隻見其中隐約坐着一個人。看樣子,這多半就是那位智牙師了。
長途跋涉而來,這一行人走的又不慢,當然不可能一路都坐着歩攆,智牙師在未入城前應該是坐得後頭跟着的馬車,進了城,才改了歩攆,透過歩攆,裏頭的人微微晃着,似乎也在看着周圍。不得不說,智牙師的膽子确實大,他是匈奴人,不好好躲在馬車裏,坐着歩攆,萬一有對匈奴憤恨之人,一時腦熱,當街便能斬殺了他。
正這般想着,衛瑤卿耳尖一動,“咻”聲響過。不會吧!她隻是随便說說的啊!睜大眼睛望去,果不其然,一箭破空而來,直向那坐在歩攆中的智牙師射去。
這一箭來的如此之快,如此突然,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直取智牙師的方向,眼看,就要一箭射穿那智牙師,衆人隻見眼前白光閃過,白馬銀盔,“叮”的一聲,那一箭被一刀斬斷在歩攆旁。
這一切都發生的如此之快,衆人怔怔,等到回過神來時,人群猛地迸發出一陣更爲激烈的歡呼聲:“黃少将軍,黃少将軍!”
其實這位少将軍最高的頭銜是侯,被聖上親封的定遠侯,但是,人們還是下意識的會喊他黃少将軍。
群情湧動,這一切發生的突然,卻又結束的如此漂亮,就連整着冠帽的衛瑤卿也不由得跟着人群歡呼了兩聲“黃少将軍”。
歩攆中的人影動了動,一隻手伸出了歩攆。衛瑤卿的目光頓了頓,那雙手修長而白淨,倒與那幾個跟随的匈奴人,以及人們印象中的匈奴人不大一樣,更似文人執筆的手。
那隻手伸出歩攆,将紗蔓撩到一旁,露出了那位匈奴左賢王的真容。
看到真容時,圍觀的人群也不由得安靜了下來,這位匈奴左賢王同想象的生的不大一樣啊!
衛瑤卿目光也不由得一滞,而後挑眉,這位匈奴左賢王智牙師身上應該流有一半漢人的血統,所以出奇的好看,同想象中五大三粗、兇神惡煞的模樣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