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衛瑤卿壓下喉口的腥甜,“我受的是内傷,看不出來的,回城裏抓兩副藥就好,先前吃過梁妙真天師練的固本丹了。”
受了内傷,服些固本丹,可以溫養身體,減輕症狀。
“我歇一會兒。”洗漱過後,衛瑤卿爬上床,倒頭睡了下來,似是有些疲倦。縱使年輕,體質好,但受了内傷還一路奔波,人卻總是需要歇一歇的,看來席上還要找借口盡早離席。
第二日早晨,對上一臉倦容的衛瑤卿,衛瑤玉試了試她的額頭,确認沒有發燒:“怎麽瞧起來臉色那麽難看,沒睡好?”
衛瑤卿神色倦怠的點了點頭,宴席的位置擺放同昨晚一樣,第一次見是覺得新穎特别的,但見過一次,那等新奇感也少了不少,衛家的位子并不靠前,看着正中的懷國公世子在說着一些場面話,衆人時不時起身敬酒。
衛瑤卿隻唇在杯口抿了抿,便坐下來了,安安靜靜的在席上時不時的動兩筷子,看着同昨日沒什麽兩樣。至于那些國公世子的場面話,左耳進右耳出就是了。左右此刻的她隻是個小姑娘,安安靜靜的做好客人就好。
酒過三巡,壽星敬酒,今日也是懷國公府三小姐薛止慧的生辰。這位薛三小姐年紀尚小,卻也已然學會了幾分世故,開始一一敬酒。當然一件事總有不同的看法,不喜者覺得世故,喜者覺得懂事。
一桌一桌的敬來,衛瑤卿看了眼桌上的酒,這是釀的甜果酒,味道甘甜,許是考慮到女賓不擅喝酒,特意兌過,酒味很淡。雖然受了内傷不宜飲酒,但這樣的酒還是無妨的。
等到衛家這邊時,薛三小姐薛止慧臉上笑容未減,衛瑤卿倒是佩服她,笑了那麽久,臉上緊繃着,多少有些累吧!薛大小姐和薛二小姐就陪在薛止慧身邊。
“這是中書令衛大人的家眷。”薛大小姐在一旁說到,“這是兩位夫人,這是幾位衛小姐。”
衛瑤卿跟着衛瑤玉他們站了起來,拿着手裏的桌上的酒盞:“賀薛三小姐芳華……”
“等等!”那一雙眼睛滴溜溜轉,看起來煞是機靈的薛三小姐突然出聲,而後上前一步,走到衛瑤卿身邊:“這位就是衛姐姐啊,我聽說過你的事情呢,覺得衛姐姐很是厲害呢!”
“止慧。”薛大小姐喊了一聲,朝薛三小姐搖頭,似是有些不贊同,“快一些,我等還要到下一桌去呢!”
“不要!”小姑娘的聲音嬌嬌甜甜的,她生的嬌小玲珑,聲音也更似個孩子,如此嬌蠻的喊話,倒更似個孩子,孩子氣十足,并無不妥,她盯着衛瑤卿看了會兒,倒了杯手裏的酒遞了過來,“衛姐姐,我敬你。”
衛瑤卿擡頭看她,得益于她的鼻子很好,她眼下能很清晰的聞到那一杯酒中飄來的酒香,酒很濃,同樣的甜果子酒,與桌上衆人喝的卻不能相比,恐怕那杯酒的後勁很足。
若是平日裏,這酒她自是能喝的,但是眼下,這種後勁越足的酒,對受了内傷的人影響更大。
她不想喝。衛瑤卿看了眼那看似天真無邪,機靈聰慧的薛三小姐,這位薛三小姐是薛家幾位小姐中最得薛世子喜愛的一位,衛瑤卿相信一句話,叫作“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所以,她可不會以爲這位薛三小姐當真那般天真無邪。更何況薛三小姐回京時,彼時她與王家的幾位子弟正躲在橋下,巧巧聽到了幾句,自然清楚這位薛三小姐的底細。
“我……”衛瑤卿蹙了蹙眉,“不想喝”三個字剛要說出來,便見薛大小姐朝她望了過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見她望來,薛大小姐朝她笑了笑,點了點頭,算是緻意。
“我喝,”話到嘴邊,便變了,“小壽星敬酒豈有不接之禮?”
衛瑤卿接過了那杯酒,朝薛三小姐擡了擡,喝了下去,而後翻轉過來,未露出一滴。
薛三小姐似是有些失望,大抵是覺得有些無趣,一邊走一邊同薛大小姐抱怨:“大姐,你不是說這位衛六小姐受了寒嗎?我看她喝酒倒是爽快的很。”
“止慧,以後不得如此。”
“傷寒喝些酒又不會有什麽大礙,頂多晚兩天好罷了。”所以知道“衛六小姐”身體微恙還逼她喝酒?真是不知道該說她小孩子脾氣呢還是說她小小年紀心思歹毒呢?
“止慧,下次不可……”
……
薛家三姐妹的聲音不算響亮,但對于衛瑤卿來說,也足夠聽得清楚了,重新坐了下來。
“小姐。”棗糕有些擔憂的看着她,若真的隻是小毛小病,喝些酒倒也罷了,但是小姐受的是内傷,不宜飲酒。
衛瑤卿晃了晃身,仿佛不勝酒力一般靠在棗糕身上坐了下來:“我沒事。”她說着擡了擡袖子,内側沾了些酒漬,朝棗糕眨了眨眼,一隻手放到唇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她道,“我隻喝了半杯,衣服太薄,不能多撒酒進袖子裏,多了會被看出端倪的。”
但半杯還是有些不舒服,衛瑤卿捂着胸口舒了口氣。這時,有少女向這邊走來,聲音硬邦邦的響了起來:“衛二小姐,我兄長讓我來請你。”
衛瑤卿擡頭,是崔涵啊!這位崔家嫡出的小姐正青着一張臉,連半點眼神都未落到衛瑤玉身上。
從頭到腳都寫着“不情不願”四個字。
這副模樣看的衛瑤玉一陣蹙眉,不過還是站了起來,正要說話,卻聽一旁的聲音突然響起。
“看人不與人正視,這副偷偷摸摸的小家子氣就是德言俱佳的崔家教出來的?我倒要問問司徒大人,崔家就是這麽個家教麽?”
“你……你昨天……”崔涵又氣又惱,帶着幾分不敢置信瞪着她,“你……”
衛瑤卿說罷這句話,便看到棗糕朝她比了幾個口型“小姐,昨日她也來了,我什麽都未說。”
“我昨天心情好,今天心情不好!”衛瑤卿拍着桌子站了起來,飛了個白眼,“誰讓你撞上來的?”
“是薛止慧胡攪蠻纏得罪了你,同我有什麽關系?”顯然崔涵也看到了那一幕,隻不過沒有出聲罷了。
“誰讓你倒黴咯!”女孩子嘴皮子利索也不是第一天見到了,說話速度又快又清晰,衛瑤玉還來不及阻止,她已經将崔涵嗆了一頓,“不懂理來請什麽人?你知道這個請字什麽意思麽?”
一通話直說的崔涵氣的紅着眼睛扭頭就走,衛瑤玉正想訓斥她幾聲,今天怎麽看六妹妹都有不對的地方。
誰料她剛把崔涵說走了,就叫上了棗糕:“棗糕,我身體不舒服,吃不下了。”而後不等衆人反應過來,便離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