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将手擦幹,說道:“那我走了,何大人。”
何太平怔了一怔,本能反應的點了點頭:“要不要讓六安送你?”
“送我?”女孩子挑眉,在燭光中顯得有些格外的生動。
還處于發懵狀态中的何太平回過神來:他方才在說什麽?送她?這個女孩子可不是那等尋常的柔弱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這天下間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對她如何的。需要送她?
一個發懵的功夫,她已經走了,何太平看向窗外,她拿走了一旁的燈籠,隻看得到她的背影,燈籠被夜風吹得晃晃悠悠飄飄忽忽的,莫名的讓他想到了鬼火。
何太平手指顫了顫,光是想想,就莫名的讓他想到了一些古怪可怕的東西,這真是……诶,大抵是這個女孩子身上仿佛天生自帶一種古怪可怕的氣息吧!
一旁的老仵作沒有何太平想的那麽多,倒是運筆如飛,記錄了下來,今日那女孩子來這一遭,倒是将很多疑點解開了,這并非是他驗屍手段不濟,而是純粹此事非他所涉及的領域。
“咕噜咕噜”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老仵作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裏的筆,看向何太平:“大人,你……”
忙了那麽一會兒,又驚又吓有些餓了。
不說還好,一說,何太平也覺得腹中空空如也,于是手握空拳幹咳了兩聲:“去廚房看看。”
人從屋中走出來,何太平看了一眼屋内,屋裏面還有不少冰塊,伸手鎖上房門。
一道黑影越過牆頭,輕輕的落在了屋頂之上,目送那兩人遠去。
……
……
竈台之上老仵作忙活,竈台下何太平幫忙生火。何太平本就是尋常百姓出身,這種生火做飯的活對他來說并不陌生。看着竈膛裏火光跳躍,何太平有一茬沒一茬的跟老仵作閑聊着。
“就吃點面吧!”
“要加些菜麽?”
“加一些。”
……
對話沒有分毫的架子,同尋常百姓無異,這個在百姓心中聲名赫赫的何青天雖說官場之上那一套也會,至少懂得明哲保身,但尋常生活的煙火氣息他還不曾忘卻。
兩個男人在廚房裏手腳倒也不慢,一看就是時常做的。
案子忙到半夜,何夫人再賢惠也睡了,這時候便隻有靠自己。
調好味,兩碗面擺在了竈台上,老仵作招呼燒火的何太平過去:“可以了,大人把火熄了吧。”
何太平應了一聲,看着竈膛裏的火慢慢熄滅,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啊!人細心一點總沒有壞處的。
起身,拿起一碗面,正要送入口中,擡頭卻見對面的老仵作低頭吃面,幹瘦的臉皮上明明暗暗的,如燭火之光在跳躍。
哪來的火?何太平愣住了,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老仵作似是也察覺到了什麽,面吸溜到一半,兩人轉頭望去。
不遠處,火光沖天!
兩人都有些發懵,更多的是不敢置信,直到自遠極近的腳步聲響起。
“走水了!”一聲驚呼驚擾了整個長安府衙,銅鑼聲響起,不少還留在府衙的官吏提着水桶向一地疾步行去。
何太平臉色瞬間大變:“不好!”
……
……
今夜雖非圓月,卻也亮堂堂的,走過府衙前,到了黃天道,前路更亮了。手裏的燈籠可有可無了,女孩子卻停住了腳步,聽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兩聲。
好像又餓了。這個年紀,她經曆過一回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容易餓,眼下不過剛剛入夜,黃天道正是熱鬧的時候,街邊的小食攤上也有不少食客,一邊高談闊論,一邊吃的津津有味。
香味成功的勾起了她的饞蟲。衛瑤卿順手将燈籠挂到一旁書齋前,笑嘻嘻的說了一句:“送你了。”燈籠把挂在書齋前的匾額頓時照亮了不少。
丢了可有可無的燈籠,兩手空空,倒是輕松了起來,她吸了吸鼻子,饒有興趣的逛起了小食攤。
有小販煮着加了胡人香料的肉湯,濃郁的香味引了不少過路行人的注意,也成功勾起了她腹中的饞蟲,衛瑤卿上前排隊。
美食當前,排一會兒隊也是可以理解的。少女叉着腰,環顧四周,不遠處幾個留着絡腮胡子的漢子,抓了蛐蛐放在竹編的籠子裏叫賣。
蛐蛐聲叫的清亮悅耳,引得不少人在圍觀,當然多數是孩子以及玩心未泯的大人。
衛瑤卿不由多看了幾眼,正巧排隊輪到她了。
小販利索的盛湯放肉遞了過來,她從懷中取了錢遞過去,而後便接過湯碗走到一旁的角落裏,湯碗冒着熱氣。
就在她湊上去喝的那一刹那,眼角餘光一閃,人還沒反應過來,身體本能的已經做出了反應。
海碗摔到地上碎了一地,她身形一矮,彎身一撈,人已靠在了牆邊,手裏拿了半塊海碗的瓷片,看向對面被濺了一身熱湯的人。
是那幾個賣蛐蛐的絡腮胡子。
久煮的濃湯滾燙,濺到身上有些疼,成功的讓絡腮胡子停了停,女孩子人貼着牆壁,三兩下便爬上了牆頭,而後,向前跑去。
不管來人是什麽人,他們對她有殺意,先逃命要緊。
腳尖隻在屋頂之上輕輕借力便跳出了一段距離,女子本就天生體型嬌小,相比于男子力道上天生的優勢,女子的優勢在于輕巧柔韌,身法上更有優勢。
她在前面跑,人在後面追,于此同時,有暗器緊随而至,女孩子空中一個輕巧的翻身,腳下釘上了一排梅花镖,手裏還攥了兩隻,梅花镖的镖尖發出幽黑的光澤。
浸了劇毒啊!
“還給你們!”少女的聲音在喧鬧聲中也格外有穿透力,兩隻梅花镖甩了過去,帶着幾分洶洶的殺氣反擊。
耳邊嘈雜聲十分響亮,腳下的是黃天道最熱鬧的百勝樓。女孩子翻身躍下,卻沒有進百勝樓,而是沖進了百勝樓對面的會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