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太平不管心裏是如何想的,臉上卻未露半分,身後紫雲樓的殿門已經關上了,早有人過來想要幫忙把青陽縣主弄下來,卻被何太平叫住了:“且慢!”
“怎麽了?”秦王李誕眉頭皺了起來,顯然已經有些不悅了。
“留個側門。”何太平說道,“本官府衙的官兵就在芙蓉園外,讓府衙的官兵來搬。”
“你這是何意?”秦王李誕似乎是徹底怒了,聲音拔高了不少,怒瞪何太平,“何太平?你這是懷疑本王?你覺得本王的人會做手腳?你……”
“并非如此。”何太平連忙朝盛怒的親王李誕施了一禮,但顯然,對于盛怒中的親王李誕,這一禮并沒有什麽用。
“殿下,”何太平開口道,“下官不是不相信殿下,而是一般人對這等案子都沒什麽經驗。”
“殿下有所不知,這人的屍體也是會說話的,下官座下就有個仵作,手段非比尋常……”
何太平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但這些,顯然沒有多少人想聽,秦王李誕額頭之上看着青筋都爆了起來,仿佛下一刻就要發怒了,何太平的聲音卻停了下來,看向側門:“府衙的人來了,還請殿下準允這個。”
秦王李誕還未說話,倒是有另一道聲音響了起來:“何大人言之有理,術業有專攻,皇兄手下的人再厲害,比仵作的手段,比這辦案子的經驗,還是何大人更厲害的。”
出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王李誕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吳王李洛。
殿中皆是一等一的權貴,說句難聽的,即便貴爲皇子,在沒有登上那個位子之前,看到其中有些權貴,秦王李誕還是要低頭的。更遑論,一天沒坐上那個位子,就一天隻是個臣子。
想明白之後,秦王李誕便點頭讓了開來,而後回頭看了眼吳王李洛。天家情薄,普通人家裏的手足親兄弟,在天家卻是不折不扣的仇人,更何況那個最名正言順的太子死了,那個位子眼下誰都有可能坐上去。
府衙的官兵從側門進入殿中,幫忙小心翼翼的把青陽縣主搬了下來。
李誕青着一張臉,看向何太平:“那眼下,我們的何大人可要在此辦案?我們這就撤出去?”
這等不悅的語氣傻子都聽的出來,何太平被嗆了一句,也不以爲意,畢竟在長安也呆了十多年了,臉皮還是練就了一點的。
“殿下,這就不必了。”何太平擡手示意手下的官兵把青陽縣主擡了出去,“隻是需要稍稍問一下。”
“那何大人盡管問吧!”秦王李誕冷笑的看着何太平,語氣陰陽怪氣的,“大人官威深厚,誰敢不從?來我這生辰宴還特意帶了官兵在芙蓉園外候着。”
這确實是一件足以被拿出來說道的事情,長安龍蛇混雜,久居的世族權貴數不勝數,這做官要會做,這做人也要會做。秦王殿下生辰邀請,那是看得起他,何太平若不解釋清楚今日爲何會帶官兵赴宴的話,由此可見,此事過後将會在長安城官員中何等的不受待見。
何太平聞言倒是笑了:“殿下過濾了,殿下生辰邀請下官,是下官之福。”
“那你帶人赴宴是何意?”秦王李誕臉色依然難看至極,倒也不在意在場的權貴,幹脆當着大家的面開始發難,“何太平,你是何居心?今日若不給本王一個說法,明日,本王定要進宮面見父皇。”
“殿下。”何太平朝秦王李誕施了一禮,複才從袖中取出一封密函在衆人眼前晃了晃,“殿下請下官赴宴,下官又怎會不知好歹?實則,赴宴前夕,接到了一封密函,說有人要在殿下生辰宴上搗亂,這才帶了人在芙蓉園外待命。隻是沒成想……”他歎了口氣,“出事的是青陽縣主。”
“青陽原本此時就該被禁足,又是何人放她出來,跑到本王的生辰宴上上吊的?”秦王臉色稍霁,至少何太平這個解釋倒也說得過去爲何帶了人。
“所以,下官想問一下諸位事情的經過。”
秦王李誕這才開口道:“我等一開始誰也沒發現。”
這倒說得通。畢竟紫雲樓中每層如許之高,樓中有歌舞升平,權貴官員忙着應酬寒暄,誰沒什麽事情往頭頂上看。
“酒過三巡過後,開始表演歌舞,今日生辰宴,父皇特意準許宮中舞樂坊的宮婢們爲我等表演。”秦王李誕說道,“十二飛仙鼓上舞是宮中舞樂坊的絕技,自然是要表演的,若非在鼓上跳舞的宮婢跳起來被衆人看到青陽吊在上面,我等還未曾察覺呢!”
說到這裏,紫雲樓中随即響起了一陣騷動,似乎不少人都在回憶方才的情形。何太平了然,想想也是,十二飛仙鼓上舞是大楚最有名的一支舞蹈,非一等一的舞女才跳的出來,難度與其美京中常有傳揚。也隻有在國典與宮中才能欣賞到這樣的舞蹈。
原本,秦王李誕生辰宴請來她們便是要她們幫忙給自己長臉的,隻是沒想到跳起來時看到空中吊了個人。十二個頂級的舞者在鼓上齊齊飛躍而舞,何太平曾在宮中有幸得以一見,确實美的驚人。如此的美麗,正中卻有個上吊的青陽縣主。
美麗與可怖,驚豔與驚吓齊齊出現在衆人的眼前,何太平覺得,光是想想,就能想到那時場面的驚人與混亂。
“皇兄這話說的有趣,這青陽怎麽跑出來的是個問題?她爲何旁人的生辰宴不搗亂,偏偏跑來你這裏,不也是問題麽?”吳王李洛再次出聲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