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書讀的不多,隻認的幾個字。”醜一說道,還補充了一句,“這是老太爺交待我說的,他讓我告訴你,不要老想着撬人牆角,這個毛病要改一改了。”
“他還說什麽了?”衛瑤卿手下的動作一頓,臉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老太爺說了,等你帶着我們進了京,一切好商量。”醜一一闆一眼的說道,動了動唇,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但在少女好奇的目光中還是開口了,“老太爺說,他有個生的好看的外孫。”
“幹什麽?”衛瑤卿莫名其妙的撓了撓後腦勺,“他外孫好看,同我有什麽關系?”
“表公子乃人中龍鳳,荟聚天下俊才的長安城也很難找出幾個與他相貌比肩之人。”醜一幹咳了兩聲,眼睛看着地面,似乎也覺得這話說出來委實太過令人不好意思了。
“老太爺說,表公子的親事就在他手上,讓你看着辦!”醜一說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似乎總算是交待完了,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的多了幾分輕松的神态,退下去了。
衛瑤卿:“……”。
還讓她看着辦,這個王老太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老小老小,越老越小,這話還真沒錯。像老狐狸一樣謀算是他,像小孩子一樣幹出這樣匪夷所思事情來的還是他。
這叫什麽話?王家表公子長的好看,讓她看着辦?王老太爺把她當成什麽人了?人見美人美物,多看兩眼,乃人之常情,她也隻是看看,并沒有幹什麽啊!這是把她當成先驸馬陳禮還是青陽縣主了?
衛瑤卿暗罵了兩句一把年紀不像話,繼續低頭喂馬。
草料、幹糧備足,水也裝滿,而後就是準備妥當,要入睡了。
少女大喇喇的爬上馬車頂,美其名曰小心防護,實則是就近躺在車頂上打起了瞌睡。
幾個護衛将馬匹牽到一處,聽到那個名正言順開始打瞌睡的女孩子嘀咕了一句:“月黑風高,正是殺人夜啊!”
這話說的醜一心跳一下子變得不規律了起來,擡頭:今天的月彎如鈎,隻要一絲絲的亮光懸在天空,而且,周邊厚厚的雲層,似乎這月随時有可能躲入雲層之中。
月黑風高,還真沒說錯。
這樣越想越是緊張,有些不安的醜一靠近她:“要不你來算一卦?你跟那個……呃……七安先生不是走的很近的麽?”
醜一說着,想了想又道:“我聽過那個七安先生的事情,聽說他算卦極準,很多人都說,你今天所學是他所授,你……”
正閉着眼,拿着自己的包袱當枕頭墊着睡覺的衛瑤卿睜眼,小指勾了勾:“來來來!”
這個動作真是痞裏痞氣的,讓醜一有些退卻,原本不想上前的,但還是耐不住好奇,上前:“你說吧!”
“告訴你一個秘密,”女孩子半眯着眼,模樣似是微醺,手指放到唇邊輕聲“噓”了一下:“你過來,醜一,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醜一不知道怎麽了,點了點頭:“你說,我聽着呢!”說罷警惕的看向周圍,手搭上佩刀,“無人靠近。”
“其實……”
少女聲音輕飄飄的,天上那朵早已飄在彎月附近的雲層不知何時遮住了那道彎月。
月黑風高,少女的聲音帶着古怪的調子在耳畔響起。
“我就是七安先生。”
哈?你是七安先生?别逗了!醜一還來不及反駁便察覺到周圍有利刃破空而來,瞬間的黑暗,讓人反應慢了半拍。
暗衛做的時常都是暗地裏的事情,有護人,也有殺人,所以若是黑暗,對他們來講并不陌生。
但眼下的黑暗卻是突如其來的,就算他們對黑暗再怎麽熟悉,從光明降至黑暗,眼睛需要反映,這是無法避免的,所以動作慢了半拍。
伸手不見五指,隻能清晰的聽到有利刃破空而來打在了什麽東西上,發出“叮——”一聲的輕響。
還好被攔住了,醜一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這個瞬間,眼睛也漸漸适應了黑暗,不需要多說什麽,這些訓練有素的暗衛便動手了。
黑暗?看不到?那就不看。
作爲崔王謝三家訓練出來的最出色的暗衛,蒙上眼睛,盲眼比試,他們試過不知幾何,畢竟要考慮到特殊的狀況,他們暗衛面對的多數是極其危險的敵人。這些敵人不乏有些會偷襲人的手段,萬一不慎中招,這樣的情況需要一早考慮到。
所以黑暗對他們來說并不算是什麽挑戰,而馬車上躺着的那個似乎同樣有不遜于他們的夜視能力。
月黑風高,當真是殺人夜啊!
有刀、有劍,還有鈎,甚至陰毒的血滴子都這般在看不見的黑夜裏出沒,偶爾有一兩聲武器交接的脆響聲響起,卻很快盡數消散在風聲中。
正中燃起的篝火早在出手的瞬間被撲滅了,黑暗裏隻有拳腳與兵器的聲音,誰也沒有說話,時不時能感受到一旁噴灑出的一道熱流,那是血吧!
有人死了,但那又如何?現在不是去求證誰生誰死的時候,而是必須盡最大的能力去保住自己不死,自己不是流血的那一個,所以無暇顧及。
拳腳聲與兵器聲漸漸低了,最後一道熱流灑出,一切歸于平靜。
黑暗中有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的聲音,似是緊張、害怕又似是惶然。
也不知多久,方才遮住彎月的雲層移到一旁去了,雖然不如圓月明亮,但彎月也能讓在場這些目力極好的人看清楚眼前的一片狼藉。
是的,一片狼藉。
前來偷襲的刺客的屍體七零八落的散在周圍,還有其中一個甚至人還挂在一個護衛手中的鋼刀上。
還好,活着的都是護衛們,還有站在馬車頂慢條斯理收着傘的少女,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醜一在傘被收起來的瞬間清晰的看到了傘上來不及擦去的血迹。
她也殺了人。
有人越過了他靠近了馬車,但是他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