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家族覆滅之後,她大概當真是度日如年吧!她伸手略了略額頭的碎發。
但與那時候相比,她已經換了一具身體,從前那具爲人鬼神所忌憚和眼饞的身體已經沒有了。衛瑤卿這具身體有一雙陰陽眼,練武的底子不錯,除此之外,與旁人并沒有什麽差别。
所以她需點燃身上的三盞陽火,才能一道行走。
她并沒有殺這些陰兵的打算,本也就是爲人操控,就算殺了一批,背後那個人還能再操控另一批,所以要找到那個人,那個背後搗鬼的人。
所以一起走吧,沒有原先天生道骨的資質,與這些陰兵一起走,其實并不舒服,陰腐的氣息湧來,真是不好受呢!當年她不需要克服這些問題,因爲她不是尋常陰陽術士,在陰陽術士這群人中,她是特殊的存在,天生如此啊!除了祖父,就連兄弟姐妹對她都是客氣疏離帶着畏懼的。
沒辦法,人家天生厲害,一出生就站到了陰陽術士的頂端。她不止一次聽族中兄弟姐妹,外頭的陰陽術士說過。那些人說這些話時夾雜着羨慕不平而又無可奈何。當然,她的性子不會去管旁人舒不舒服,一切随心,我未對你們做什麽,你們心裏膈應與我有什麽關系。再者說來這些人也隻敢膈應,有誰敢走到她面前說這樣的話?所以都是背後說話而已,她就當作沒聽見也無妨。
那時候不覺得,眼下等真正做回普通的陰陽術士才能更明白了那具身體的厲害之處。縱然,她不負光陰,學會了很多,但努力可以彌補,天生的身體狀況卻不行。所以,她這一回也要試一試以一個普通陰陽術士的身份重新走回頂端的位置會是何等艱難。說不定還會有些勵志。
少女想法天馬行空,不由勾唇莞爾:所以……那個人,眼下到底在哪裏?
一定就在附近吧,等着看着她,她在黑暗中提着一盞燈,如此顯眼,應該一眼就能看到吧!
如今,我以自身爲餌,就看你要不要上勾了。
似乎有一道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久久的沒有移開。她繼續走着,那個人的目光也未動分毫。徒步前行,快到五度關城門口了。五度關城門口的火把在目光裏跳躍,是驚慌失措的官兵舉着火把在驅趕,帶着哭腔,遠遠傳來。
“我的老娘啊,别過來!”
“走開走開!”
……
城牆上爬了不少陰兵,如潮水一般在撞門,一下又一下,隐隐有撞開的迹象,依稀還能聽到門後百姓驚慌的叫聲。
“什麽東西啊!”
“這發生什麽事了?”
……
嘈雜混亂,但她依然很清晰的辨認出了這兩種混雜在一起的聲音。
把官兵吓得人仰馬翻,把百姓吓的驚慌失措,以一己之力,攪亂一座城池,很有成就感吧!
她垂下眼睑:換她可懶得做這麽無趣的事情。
越來越近了,她擡手,周圍似乎有一道微不可聞的呼吸聲,一瞬間滞了一滞。
就是現在。她擡手,提了一口内力,縱身躍起,一道亮白的閃電撕裂黑暗的天幕,一瞬間亮如白晝,也徹底照亮了眼前的一切,成群結隊的怪物在向這邊過來,密密麻麻的一片,看的人怵得慌。
“我的媽呀!”方唯吓得眼淚鼻涕一大把,手裏舉着火把發顫,“滾滾滾,快走開啊!”
“好多怪物!”
“救命啊!”
……
城頭上的士兵驚慌失措的來回奔走,混亂不堪,有人在混亂中摔倒了,有人在混亂中尖叫,有人在混亂中痛哭,有人在混亂中橫沖直撞。
一片狼藉,但是沒有死一個人。那個出手的人就在背後看着這群人驚慌失措和害怕,看着這群人洋相百出,看着這群人痛哭流涕。
如此戲弄,也是夠無聊的。
這一切的想法在腦海中閃過不過一個瞬間而已,她人還在空中,手上便已出手襲向隐在隊伍中,一個同樣畫着青白喪妝,足不點地,以龐大内力支撐不露破綻的行軍官兵。
活人裝死人?很有趣?
那張臉平平無奇,甚至不多看幾眼根本記不住。她帶着殺氣向他撞去。
一聲巨響,不同于在長安城交手時那樣頗具美感無聲瑰麗的雷電,這次就是煞氣騰騰,雷聲滾滾而來。
五雷轟天印,點煞除惡,現在你便是煞,有何除不得的?
來人能以内力支撐,不露破綻的僞裝行軍,可見内力非比尋常,甚至可能要遠勝于她,但如此行軍已然耗費了不少内力。
她又不由分說,上來就亮了底牌。
那個人避之不及,隻來得及擡了擡手,卻也結結實實的摔了出去,口中噴出了一口鮮血。
控制陰兵的人支撐不住了,那群正在撞門亂爬的陰兵蓦地轉身,如潮水般湧去,來的莫名其妙,退的一樣快的不可思議。
方唯擦了擦臉上的鼻涕眼淚,淚眼婆娑的擡眼望去,看到她躍至半空中重重地高呼了一聲:“鼠輩!看我不劈死你!”
頭頂天幕黑壓壓的一片,仿佛就壓在她的頭頂,雷電自她頭頂閃過,稀裏嘩啦的劈向一旁滾落在地的一個人。
頭頂雷電、煞氣騰騰、兇神惡煞,一瞬間,方唯想到了很多詞彙,最終彙成了一個結論:現在的孩子真可怕啊!
“好大的脾氣!”那人驚呼了一聲,聲音也沒有什麽特色,如長相一般在人群中都分辨不出來。
不由分說就動手,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厲害的五雷轟天印,這脾氣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當年江湖上就有傳聞長安出現過五雷轟天印的蹤迹,眼下倒是親眼所見了,她也沒有半點瞞着的想法,直接動手。
一團青煙閃過,眼前已沒了那個人的蹤迹。來人是高手,絕頂的高手,不止陰陽術上是高手,武藝更是如此。
所以說,第一流的武林高手未必會陰陽術,但是第一流的陰陽術士一定是武林高手,因爲隻有如此,才能長久的跟那些東西,跟陰陽術士過招而依然活着。
跑的還真快!她站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看向四周,确信人已經走了,這才叉着腰,撿起地上的燈籠擡頭望向城頭。
天空的黑幕肉眼可見的散去,還是青天白日,少女獨自一人站在空蕩蕩的城門前喊道:“方總兵,一會兒我們要出城!你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