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有些面善。”張解下意識的咬了咬唇,“總覺得在哪裏見到過一般。”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後面的百姓已經在催促了,衛瑤卿看了看,拉着張解走到一旁,目光卻沒有移開那玉雕像,而是仔細的将這雕像的面容記在了心裏。還有那一瞬間的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近些時日憂思過多,太累了的緣故。好在現在甩了甩腦袋,清醒了不少。
不遠處福伯朝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去。他們今日可不是來逛廟會的,而是另有要事要做。
跟着福伯穿過天師廟的大殿,向後走去。再往後就是後院了,這是廟裏的幾個小道士居住的地方,今日廟會人多,爲防有人走岔,後院的門便落了鎖。
福伯掏出鑰匙,開門将人帶了進去,又從裏頭鎖上了門。院内或坐或站已有不少人了,皆在低聲言語,見他們來了,便紛紛望了過來。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男人走在後頭,聽說是跟着一起來的車夫,這個不用在意。所以衆人皆将目光放到了那個孩子和那個少女的身上。
福伯指了指張解:“這是張小公子。”而後又看向衛瑤卿,他可以糊塗一下,但面對這麽多人,着實不知道該怎麽介紹了。
張解主動拉過了衛瑤卿的手:“這是我衛姐姐。”
狐疑的目光落在身上,衛瑤卿也混不在意,他們在看她,她便來看他們。
面前或坐或站的都是張家的族人之後,也是知道此事的。對于突然歸來的解哥兒,也不知道他們是以何等心境來看待的。
“張小公子。”稀稀拉拉的聲音響起,或許是考慮到這裏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人隻抄手行了一禮,并沒有說話。除了對她的狐疑之外,至少對解哥兒,沒有人表現出不尊重或者無所謂的态度,頂多就是好奇的打量。
“福伯,”有年輕人出聲了,“你的消息我們收到了,聽說張家出事了,那麽張小公子眼下有什麽打算呢?”
張解目光平靜的看着衆人,視線一一從衆人身上掃過,如此平靜的态度,倒惹得人高看了幾分。至少這個年紀,能如此行事得體的還是少見的。
“此事,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少年神色平靜的看着衆人,“一意孤行、強人所難也并非君子所爲。”
這個問題直接丢了回去,衛瑤卿察覺到攥在自己掌心裏的手握緊了些,縱表面看上去不顯,他還是緊張的。
“我濟南張氏,受上天眷顧,傲氣天成。自然不管是隐世還是入仕都要做到最好。”有人揚聲道,“張小公子看着聰明伶俐,但到底年歲較小,還不足以号令我等……”
“我懂,”少年看着衆人,目光明亮,“給我一些時間,我能夠自證,自證我張家本族後人絕非泛泛之輩。”
“若是能自證,那自然是最好的。”一個老者看着他出聲了,神情中多了幾分贊許,“張氏旁支自然願意聽從本族的命令,但如今,張家本族隻有張小公子你一個人了,年歲幼小,我等也無法确保小公子是否有足夠的能力擔此重任。所以這自證是必不可少的,還望小公子不要怪罪。”
“不會,這是應該的。”少年點了點頭,“你們光明正大的提出來,很好。”
……
平康大街的天師廟規模隻是中等,平日廟會也就不過鄉紳富戶會在這裏駐足,那等濟南當地真正有權有勢之人并不會到平康大街的天師廟來趕廟會。
但這一次,是個例外。
府吏開道,銅鑼敲響,舉着濟南府尹牌子的官員走在一頂軟轎旁,正在天師廟附近的百姓紛紛詫異的望了過來,待看到舉牌官員時頓時驚叫了一聲,紛紛跪地拜見府尹大人。
平康坊在濟南大大小小的街道坊市中可不算特别,也不算繁華,簡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這府尹大人今日怎麽會到這裏來。
軟轎穩穩的落地,從軟轎中走出一位穿着官袍帶着官帽的年輕男子,容貌清俊,引得不少人紛紛擡頭望來。早聽聞咱們濟南府的府尹曾是科舉的狀元郎,生的清俊文雅,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隻是可惜早早便成了親,聽說府尹大人的夫人娘家地位還不低。這麽一看又有不少還未曾結親的女子歎着可惜。
府尹姓葉,早有侍從口中喊着葉大人想要上前攙扶,卻被年輕男子擡手制止了:“不必如此麻煩,諸位起來吧,該作甚便作甚去吧,本官今日也不過出來看一看這廟會罷了。正好途經這平康坊便來轉轉。”
百姓紛紛起身,雖葉大人話至如此,卻還是不敢太過孟浪,葉大人有身邊幾位随從在旁,百姓從旁走過,不知不覺的就将葉大人身邊空出一圈來。
“是我思慮不周,”葉大人歎道,“早知就不當如此出行了。”
“大人心血來潮,自然不會顧慮這麽多。”侍從在旁連忙說道。
葉大人笑了笑,也未說旁的,隻是跟着随從走入了大殿,在廟裏撞鍾的小道士似是受了驚吓一般,手都抖了,鍾聲有些淩亂交錯的響了起來。
“别急。”府尹大人走到一旁安慰小道士,“不必如此驚慌,這次本官出來也不過看看這廟會走個場罷了。”說罷便同一旁的百姓一道,買了一旁香燭攤上的香燭開始一尊一尊的拜過去。
驚吓的小道士連忙跪到地上瑟瑟發抖,看樣子還真被吓到了一般。
……
淩亂的鍾聲來的突然,衆人臉色一凝:“不好,情況有變,速速散去!”
“我叮囑過小三子,有狀況便多撞幾下鍾,眼下定然是出了什麽事。”
這後院看着不顯,暗門倒是不少,不過幸虧這些暗門,待那位府尹大人拜過一圈來到後院時,已經看不到幾個人了,隻幾個挎着籃子來上香趕廟會的百姓在石凳上坐着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