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爺的意思是要分離神魂嗎?”少女冷笑,“且不說這分離神魂的手段是何等陰毒,一個弄不好就是要出人命的。就算分離成功了,誰知道那分離神魂之人會不會暗地裏動用什麽下作手段?你若是動了什麽手腳我找誰哭去?”
“自古以來行有行規,陰陽道也有陰陽道的規矩,不管是借屍還魂,還是分離神魂都是禁術,我爲何要讓你動手?”
“你百般推脫不就是害怕?是真是假一看便知。”程厲勝額頭之上布上了一層細汗,喬環同三位老太爺的出現讓他意識到今日怕是不能将她如何了,所以該如何抽身而去才是關鍵。
“程相爺,不是你随口胡謅一句說我有問題就能将我分離神魂的,那我還能說你的神魂有問題,可否先讓我分離神魂一觀呢?”少女揚聲道,“而後,我便心甘情願聽程相爺的話,跟你走一趟。”
程厲勝臉色微變:開什麽玩笑,他就是單純的想讓人将她神魂分離開來以證她有問題。但她動手的話,恐怕就是想動手腳了。
“好了好了,胡說八道的話到此爲止了。”王老太爺出聲道,瞟了一眼不遠處站着的女孩子,“什麽分離神魂?這種禁術不要再提了。有沒有别的辦法是證明你所言非虛的?若是沒有的話,程厲勝你還當真有挾私報複的行爲!”
“我的懷疑當然不是空穴來風。”程厲勝出聲道,“我這裏有一封信,是出自實際寺的手筆,而且能肯定就是實際寺所發出的。實際寺所言張明珠尚在世,根據我等百般查找所得,她很可能就是借屍還魂在這具身體之内,所以,本相才想帶她回去證明一番,若是不是,自會放了她!”
“空口無憑,你将實際寺的人叫來啊!”少女揚聲道。
果然不肯輕易松口啊,程厲勝擦了擦額上的汗:“那好,我這就……”
“不用了,”崔遠道指向衆人的身後,從側道上緩緩走來一個人,逆着光而來,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問一問裴先生不就好了麽?”
來的可真是巧啊!衆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渾然不覺,走過滿地箭雨,似乎想要出宮。
“裴先生。”喬環看了那個少女一眼,神色有些複雜,轉向那走過來的人,“我們這裏有一事相問。”
裴宗之擡頭望來。
程厲勝舉起手中那封信,揚聲問道:“裴先生,這封信是實際寺所發出的麽?”
他擡頭,張口。
“不是啊!”
不……不是?警惕着握着雙拳的少女愣了一愣,還以爲程厲勝大張旗鼓而來是早已備妥了呢?結果……就是這樣?
衆人皆是一愣,程厲勝更是臉色漲的通紅,對上裴宗之的目光之時,猛然醒悟過來:“這封确實不是原件,原件并不在此,這是描摹下來的。”
“哦,”裴宗之點了點頭,反問,“還有事麽?”
“原件先生可曾見過?”
“不曾。”回答的幹脆利索。
這……程厲勝找來的證人好像不太對勁啊!
全場寂靜無聲。
程厲勝額上汗如雨下,蓦地反應過來,再次問道:“先生隻是沒見過此信,但這并不代表這就不是實際寺所發出的信件,對不對?”頓了頓,連忙加了一句,“我是說原件,不是這份描摹的信件。”
“我不知道。”
頓了頓,他再次出聲:“還有事麽?沒事我就先走了。”
眼見程厲勝不再詢問,他默默地出了宮。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人在眼前離開的關系,那劍拔弩張之态頓時松懈了不少。
衛瑤卿笑了笑,嘴角凝固着偏暗紅色的血迹,看起來有些滲人:“程厲勝,恕我直言,你的證人并不能證明我就是。”
“但同樣也不能證明你不是。”程厲勝高聲道,“你若真是張明珠,不說張家舉族本就是謀逆大罪,就說你這謀逆之後,呆在陛下身邊,焉知不會對陛下痛下殺手?”
雖然因着程厲勝這個證人無法證明什麽,所以不能肯定她的具體身份。但這話一出,懷疑卻已悄然出現了,就算她今日無事好好的離開了這裏。但這個懷疑在這裏,不管是江湖還是朝堂,難免都會引起某些人的想法。
今日程厲勝在這裏說的話一旦傳出去,隐患或多或少都會留下。
張明珠這個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但每一個知道的人身份都非同一般。眼前的少女确實很是出色,于陰陽十三科上造詣不凡,她若真是張明珠确實是危險的存在。試想舉族被滅,活着的人能做什麽?越是出色确實厲害越是危險。
“程相,空口無憑。你想要借毫無憑據之言殺我麽?”少女搖頭,“簡直可笑!”
“沒錯,确實可笑。”這一次出聲的是喬環,他望過來的目光神色有些古怪,既有隐約的高興,又有糾結掙紮與懷疑,靜默了半晌,終于歎了口氣,“但程相說的也有道理,你同我回去吧!”
她若當真是張明珠,他是真的高興,替老友高興。但他同時也是臣子,這個孩子與他純善的老友不同,他不敢冒這個險。正是因爲知曉張明珠是如何長大的,知道老友将這個孫女視若瑰寶,他才不敢冒這個險。因爲她很厲害,若随意放開她,難保她不會做出什麽于大楚社稷有損的事情。舉族被滅,想要報仇是人之常情,這個孩子怎麽看都不像純善之人。地上躺着的那幾具被她用來當作人盾的屍體已足可看出一些她的爲人處事了。絕非善類。複仇者不可怕,可怕的是厲害的複仇者。他喬環不敢賭,也不能賭。
其實雖說程厲勝沒有什麽證據,但這個女孩子的出現确實有些可疑,甚至他在心裏已經信了五分了。所以他矛盾,有些不知該如何去做。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将她看管起來,他會替她選個好夫婿,嫁人生子,平淡和美一生。她若不是,這個結果對她來講并沒有損失。她若是的話,也算既對得起老友,又對得起社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