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王會仙照例素着一張臉,靠着窗台看着窗外人來人往發呆,察覺到街上不小的轟動,她探出頭去,卻見是幾個年輕俊秀的公子在街上走着,引得不少人吹着口哨圍觀。
王會仙記人的功夫還是不錯的,很快就記起了那幾個年輕人:“哦,是巴蜀唐家的後生!”就是那個從巴蜀之地來長安,來的轟動,引人歡迎的唐家後生,那時候,她還同旁人一樣,扔了幾個香包下去呢!
“年輕的小白臉就是受人歡迎!”王會仙摸了摸自己的臉,“老娘年輕時候也是一朵花,現在麽?不行了啊!”
在街上遇到門口的街坊總要打個招呼。
“宋二!”有小販朝着其中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男子打了個招呼,“出來玩啊!”
“誰說的?我在做活。”吓了一跳的宋二連忙站直了身子,說道。
“喲,這種做活啊!”小販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樣子,待到宋二離去之後,才笑着搖頭:“這懶漢,又騙宋嫂子出來做活了。”
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宋二無奈的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诶,這耳力太好也不好!罵我的話都聽的一清二楚。”宋二聳了聳肩,自言自語道:“我是真的在做活,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相信了。”而後,漫不經心、嬉皮笑臉的神情突地一肅:“有殺氣!”
擡頭,眼下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城門的方向,不少賣苦力的正背着大袋大袋的米糧出城,另一邊引得一陣轟動的是巴蜀唐家的幾個年輕公子,唐家的人會武,這并不奇怪,方才的殺氣是這幾個人發出來的麽?宋二眉頭緊皺,看着那幾個撿着香包的唐家公子,不由搖頭:“不像啊!”
話音剛落,便見唐家那幾個公子笑着走入了巷中。隐隐聽到幾聲不連貫的詞傳來,“東淺公子”“迷蹤巷”之流的,江湖傳聞東淺公子與唐家的人下了戰帖,約定要在長安比試一番,這個消息不用他來打聽吧!
正踟蹰間,肩膀上搭上了一隻手,宋二瞬間變了臉色,而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借過!”
是她啊!緊繃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下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眼前,是那個欽天監的衛監正。
兩人錯身而過時,少女吐出了三個字:“護龍衛!”
宋二正要說話,便聽她又道:“莫要驚動護龍衛,這幾日城門這裏可能有大動作。”
“那我們……”
“暫時與我們無關,不要牽扯進來。”
宋二低聲應了下來:“是!”
喊走了宋二,少女便出了城。長安城的輿圖她有,不過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岔道相錯,有高山有山谷有河流,隻是這一回不知道崔家能不能立下這個功呢?
若是光光陳述不足爲慮,怕就怕若當真是她想的那樣,那陳善定然也在其中插了一腳,雖然距離遙遠,鞭長莫及。但陳善的能力還是不足小觑啊!
若是當真讓陳述逃出了長安,揭竿而起,硬碰硬的對戰,勞命傷财生靈塗炭不說,更關鍵的是與陳善比領軍打仗有點難啊!黃少将軍是不世出的将星,雖人在長安,但是手上之傷還未養好,不太妙!而且黃少将軍更精通的是與匈奴作戰,也更了解邊關地形,若是在這内陸動手,委實有些不好說啊!
城外官道之上來來回回不少做體力活的夥計在搬東西,她并未多看,卻也知道這是護龍衛的人。
今日有小雨,細雨蒙蒙,她并未帶傘,事實上習武之人并沒有這麽嬌氣,在雨裏站一站也不要緊。她站在雨中,看着來往的行人,不知爲何,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年幼時偷懶不聽話,一個人呆在雨中被祖父訓斥的場景。又開始想念祖父了麽?她甩了甩腦袋:現在可不是回想過去的時候,她有很多的事要做。
“衛六小姐。”一道清亮的男聲響起。
衛瑤卿轉身,回頭看到了難得一身灰衣,帶着鬥笠的崔璟。
愣了一愣,這似乎還是第一回崔璟叫住了女子身份的她,而非七安先生。
現在的她是衛六,不是七安,正了正神色,衛瑤卿朝他微微點了點頭:“崔九公子。”
兩人相距三步的距離,微微颔首,這大概就是點頭之交吧!
他又跨了一步過來:“若是真叫陳述逃出了長安,就要出大事了,此事祖父交由我負責了。”
“崔九公子定然能扣住陳述的。”她擡了擡手。
畢竟曾有那一紙婚約在身,但不管是崔璟還是她,那紙婚約對兩人的影響其實并不大。本就連話都不曾說過,何來的愛恨情仇,就是原身對崔璟也不是什麽愛,頂多小女子情緒加虛榮罷了,畢竟如此人人稱道的郎君啊!
所以眼下的對話也很自然。
“好,到時你可以過來旁觀。”崔璟說道。
咦?什麽?衛瑤卿有些驚訝的看着這個還能算作少年的年輕公子。
崔璟笑了笑,眼神清亮唇角彎起,縱然灰衣鬥笠,也瞬間讓人眼前一亮。難怪能讓長安城如許多的女子視爲夢中情人,外表翩翩佳公子,琴棋書畫又有可取之處,不管他内裏是個什麽樣的人,至少不管外表還是行爲都滿足了不少閨中少女的少女情節。
“你的那本《武侯陣法》是我眼拙了,先前受七安先生點撥,倒是進益匪淺。”崔璟說道,“若是願意的話,你可以過來旁觀。”
“旁觀如今的我與千裏之外的西南侯的對壘。”
這樣的機會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他居然肯松口讓她看到?衛瑤卿愣了一愣,随即點頭:“若是可以,自是最好不過了。”
她又不傻,這确實是個絕好的機會。另外,她看向崔璟,雙目微微眯起,目光中帶了幾分審視:這位表現俱佳的公子卻也不知道真正實地去做一件事時,能有多少手段?這是一個可以看清崔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