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麽,那琵琶聲音彈的曲不成曲,調不成調,讓人頓生煩躁之感。
“彈什麽彈!”林立陽闆着一張臉吼道,“就這德性,客人都要趕跑了,煩死人了!”
那才開始練琵琶的丫頭還沒有練出一張風月場裏打滾的厚臉皮,聞言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落,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呵斥,面子還是小事要是從此被媽媽厭棄了那才是大事。
“好了好了,别哭了!”王會仙搖着團扇從裏頭走了出來,一掃之前素着一張臉罵罵咧咧的喪氣,取而代之的是半老徐娘的風韻,扭着腰,王會仙伸手拍了拍那個哭的可憐兮兮的丫頭:“下去洗把臉來接着練。”
丫頭頓時不哭反笑,不管怎麽說,媽媽沒有厭棄她這就是一件好事,是以立時跑下去洗臉了。
王會仙當然不會因爲林立陽的一兩聲抱怨就舍棄一個丫頭,論看人的眼光,王會仙是自信的甚至到了自負的地步,風月場中的老鸨誰人不是一雙好眼,那丫頭年紀雖小,這風韻過兩年就不得了了。
“也别他媽跟我廢話了,你還有那天花車上的那幾個跟我去趟大理寺!”林立陽皺着眉道,今天看過了掃把星,他着實不想節外生枝,還是盡早帶了人早早交差了事的好。
“不好意思啊,潇潇那懶丫頭還沒起床呢!”王會仙手裏的團扇搖的越發快了起來,“将軍,我們可是良民,這驸馬遇刺,我們也很傷心啊!”說着指了指腰間的白腰帶,頭上的白珠花,“這不,還系了根白腰帶帶了白花呢!”
“人又沒死,穿白的作甚,觸眉頭麽?”林立陽往後退了一步,離王會仙遠一些,他原先可是不信那等運道之說的粗漢子,可是自從碰到掃把星之後,他就信了,畢竟這種事情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這老鸨穿得一身晦氣也不怕這會仙閣開不下去。
“是啊,人又沒死,那麽多的人去自首你不查,跑我會仙閣來搗亂作甚?”王會仙說着冷哼一聲,“我樓裏的姑娘手無縛雞之力,連殺雞都不行,别說殺人了。我警告你啊,潇潇姑娘在見客,你别搗亂!”
“管她什麽客人,老子這是公務!”林立陽捏着鼻子,這老鸨身上脂粉味太濃,聞的怪難受的,“趕緊的,讓我帶人走人,不然治你個妨礙公務的罪!”
“你自己說的啊?”方才還正聲拒絕的老鸨突然軟了下來,轉頭扭着腰枝走了兩步,“既然要帶人,那就來吧!”
林立陽捏着鼻子跟了上去,來到房門口,還沒敲門呢,那個潇潇姑娘就從裏頭走出來了。沒有衣冠不整,甚至臉上連調笑的意味都沒有,出來欠了欠身,一臉嚴肅之色的站在一旁。
這架勢,林立陽伸長脖子向裏望去。
屋裏坐了幾個人,正在喝茶,神情從容的望了過來,這模樣倒像是在說正經事一樣,不過青樓有正經事麽?
林立陽大大咧咧的走了進去,其中一人回頭望來。
哎喲我去!林立陽腿一軟:崔司空!
掃把星果然厲害,就帶個人而已,居然碰到了這尊菩薩。
林立陽顫顫巍巍的扶着門框站直了身子走過去:“見過崔司空,我……”
裏頭的老者微微颔首,形容慈悲:“将軍這是公務,自然不該阻止。”
林立陽連忙喊着“不敢不敢”,隻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崔司空如此慈眉善目,語氣溫和,也未出聲阻止,不知爲何,他卻覺得冷汗涔涔。
“王會仙,讓她們幾個跟将軍走一趟,問話而已嘛,再多也不過一兩個時辰的功夫,将軍,是麽?”
“是。”林立陽縮了縮脖子,幹笑了兩聲。
寒暄了兩句,林立陽便退了出來,潇潇姑娘并那日在彩車上跳舞的妓女們都已經過來了,會仙閣如此配合,林立陽卻一點都笑不出來,走出了大門。
那幾個妓女則坐上了軟轎由知客們擡着在後頭跟着。
“娘的,又不是沒有腳。”林立陽冷哼道,他們一行人站在前頭,妓女們坐在軟轎裏在後頭跟着,如此大的派頭,倒跟千金小姐似的。
兩邊的行人不時的往這裏看來,似乎也有些詫異,有人在一旁說了一番會仙閣的老鸨同林立陽的恩怨之後當時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有人道:“這老鸨倒也挺有意思的。”
“是啊是啊!”有男子在一旁應和,話音剛落便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
“有意思你個頭!”是家裏婦人的聲音,“那要不要給你些錢,讓你去會仙閣裏頭走一圈然後光腚出來裸奔啊!”
這話一出便是一陣哄笑。
黃天道月下裸奔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一段時日了,總還有人會時不時地提起當時賺足了全長安城百姓眼球和話題的事情。
那婦人捏着那喊着“我關中男兒豈可雌伏婦人之下”的男子的耳朵便往家裏拖去,而後關上了房門。
不多時便從屋中傳出了一陣拳打腳踢聲。
衆人了然,喲嚯的哄笑了兩聲。到底是給自家男人面子,沒有在街上對男人拳打腳踢的。
屋裏鍋碗瓢盆摔了一地,男人卻不複先前在衆人面前那副強作面子又懦弱的樣子,女人也不再是潑辣氣急敗壞的模樣,兩人皆看着對方。
“我才打聽到的消息,”男人神情肅穆,“陳善受了重傷,這正是刺殺陳善的好時機。我們還要留在這裏伺機對程厲勝下手麽?奸相害老天師一家是沒錯,但歸根到底症結還在陳善身上,若是殺了陳善豈不是更好?”
“如此若能得手的話……就一勞永逸了。”